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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金山笑了。

  「你擒住閆立成那會,何等威武,想不到京城才三日,倒患了懼內的毛病。」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我也想不到,你這山匪,連『懼內』也會說了。」

  龍金山面上現出不好意思,呼嚕嚕對著海碗如同巨鯤吞吐雲霧一般,一口喝下去大半碗,兩腮鼓動了一會,臉頰惹出一層微紅。

  「才過大半年,就覺前事像上輩子的事,說起做山匪,陸兄別看我那樣,寨子裡滴溜溜往小弟身上動眼珠的,可不是一兩個俊俏妹子。」

  陸觀想起來李曄元那小妾,卻不便跟龍金山提,好在龍金山也沒有多說,邊吃東西邊有一下沒一下的愣神。

  另一隻海碗放上桌,宋程陽被燙得忙拿兩個手捏耳朵。

  龍金山哈哈大笑起來。

  陸觀唇角微彎,分給宋程陽筷子。

  宋程陽:「……太、太燙了。」他鼻子起了兩條道,在人群里擠出一身汗,面上也細細浮起一層亮。

  「我就吃了啊。」宋程陽看了陸觀一眼。

  龍金山笑道:「怎麼,吃碗雜碎還得請示你們將軍吶。」

  宋程陽笑笑不答,低下頭去吃,一邊耳廓通紅。

  龍金山手撫下巴的粗茬,咂摸嘴,目不轉睛盯著臉藏在熱氣里的宋程陽,咂摸出了點味來。

  「我怎麼覺得,你帶這個小跟班,跟那誰有點像。」

  陸觀淡道:「是侯爺家中堂兄。」

  龍金山微微張嘴,神色一言難盡:「侯爺家裡人也淪落到得親自上陣扛刀了?」

  宋程陽吃得大汗淋漓,他在家時嫌羊雜湯有膻味,吃過回家要被父親數落,偶爾碰上父親的妾室,那小妾還要捂嘴在旁笑話。這一頓吃得極滿足,話也開了:「不是扛刀,是扛筆。家裡原是不答應的,可人人都龜縮在京城,等著國破麼?」

  笑意凝在龍金山的嘴邊,他「哦」了一聲。

  宋程陽垂著眼皮,眼睫顯得格外長,耳廓也紅得更分明。

  「我弟在兵部給我尋了個差,當差我不見得利索,碰上這等人人閃躲的事,我就自告奮勇了。也是存著一份心,能不能在戰場上碰上他。」宋程陽嗓音哽了一下,起初他眼神閃躲,終於還是鼓著勇氣,看著陸觀道,「宋家欠他一句對不住,原是周家的東西,白占這麼多年,是該還他。既然太后做主,我沒什麼好說的,只是宋家的祖祠,原是站在周家的宅地上修的,想讓侯爺拿主意,給遷個風水寶地。」

  聽到這裡,龍金山失笑:「這都什麼年月了,還風水。不是我說你,宋兄弟,先我說你跟侯爺有些像,現在看來,是一星半點兒也不像了。你們侯爺才是正宗周氏血脈,活得實在,知道把眼落在實處。你才多大點年紀,好兒郎正是走南闖北干一番大事的時候,操心這個,沒得把脊樑給壓彎了。這事合該讓宋家的長輩去操心,你聽哥哥的,就你們將軍對侯爺的心思,你就好好跟著他,在軍中開開眼,長長見識,將來你隨便要做個什麼營生,也就不怕了。」

  宋程陽張了張嘴,倒像個裝湯圓的茶壺,一時倒不出個什麼。

  陸觀已吃得差不多。這些日子宋程陽就在他的手底下,他也看出來是個老實人在,對宋虔之,無論宋程陽是什麼想法,他確是真真切切掛念這個弟弟,原不是秦禹寧要派他,是這人去求的。

  「等見著面,我幫你去說。」陸觀再清楚不過,宋虔之不是個大度人,卻事事算得明白,他父親、祖母的帳,宋虔之不會算在這還隔一個三叔的堂兄頭上。

  宋程陽滿面感激:「謝弟……」一個夫字他趕忙吞了下去。

  龍金山把烤餅掰碎了吃,一半泡在湯里,拿筷子戳。

  「昨夜才偷襲過,待會回營,你讓弟兄們都去休息,我的人來守。對了,你手下有個叫劉雪松的,你認不認識?」這話龍金山是對陸觀說。

  陸觀想了想,道:「有個殺敵英勇的,像是姓劉。」

  「那就是了,他是什麼出身來歷?不是軍人,就是匪徒,你們徵兵的時候,可有好好查過?」

  這支京城帶過來的軍隊,前半截是戶部楊文和兵部秦禹寧一起叫手下人征的,多是在京城紮根四五代,拖家帶口,又沒什麼出城的門路的,只有叫家中壯丁去參軍。後半截到孫秀手裡,孫秀不過是走個過場,更不可能細查。

  「這人怎麼了?」陸觀心裡有數,索性略過龍金山的問話。

  「是個可用之才,英雄不問出身,你那要是用不上,把人給我,孟州軍里缺這麼一號人。戰事一了,你是要回京的,提拔任用也說不上。好歹現在孟州軍跟鎮北軍掛著親,人到我手裡,還有個出路。」龍金山數出幾個銅板放在被油漬浸出擦洗不掉的深黃顏色的桌面上,朝陸觀又道,「待會就叫他過來,我跟他聊幾句。」

  陸觀知道龍金山是要聽聽那人的談吐,看看是不是個可用的。

  回營之後,陸觀讓孫秀作陪,清點過昨夜的傷亡耗損情況,讓人把劉雪松叫了來。

  劉雪松原打算瞞下從茂州出來這一茬,不料讓陸觀一語道破,無奈苦笑:「將軍知道茂州那地界,無仗可打,屬下雖領著校尉的職,不過也是成日裡與人廝混,屬下也是老大不小,家中妻子剛誕下第二子,黑狄破關,老母當時病在床上,本就是憂慮不得的病,數月間茂州是沒什麼事,母親還是去了。如今家裡只得老父親還在,男兒生在世間,總要為小家遮風避雨。旁的遠的不說,大楚數百年,干我們什麼事?妻子為我辛勞,千辛萬苦生下兩個兒子,她家中開成衣鋪子,原也可以清閒度日,屬下自然想著如今還殺得動,憑這一身本事,稍稍能夠混出點樣子來,也好叫她多買幾個下人,日子好得清閒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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