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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

  苻明韶回過神,臉色愈發陰沉:「朕命你五日之內,將這名太監查出,他一定還在宮裡。朕會給孫秀下一道旨,你有權隨時出入宮禁,進入任何一座宮殿搜查。」

  「太后那裡……」

  「也可以搜。」苻明韶道,「要重點搜,你知道怎麼做?」

  孟鴻霖連忙點頭:「知道,知道。」既要從太后宮裡搜出東西來,又不能太露痕跡,激起太后警惕甚至是反抗。孟鴻霖倒並不忌憚周太后,隨著劉贇得勢,他才被一層一層提拔上來,把呂臨踢下去,在孟鴻霖看根本不是個事兒。他讓人盯著呂臨,後來就得知呂臨自從被拿掉禁軍統領的帽子,成日就在家裡爛醉如泥。在孟鴻霖看,這都是太年輕,呂臨帶的那一班子人,多是戍邊將領留在京中的兒子、侄子,與其說是給這些意氣風發的年輕人機會讓他們在禁軍系統里得一份體面,不如說既是朝廷給的撫恤,讓那些邊將安心,若是人死了,還落得個仁義明君的好名頭。

  以孟鴻霖讀過有限的那麼丁點兒史書,在劉贇身邊聽過的議論,這淺白的道理,多多少少懂一些。

  孟鴻霖給他的皇帝立了口頭的軍令狀,一定會在五日內抓出那名行刺劉贇的太監。

  步出承元殿,孟鴻霖正了正頭盔,望了一眼黑得不見底的天空。這個夜晚,竟是難得清朗的一個夜,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立後大典這一場空前的混亂,也僅僅止於宮門之內。

  孟鴻霖神色複雜地呼出一口氣。

  不遠處樹下走出來一個人,是一瘸一拐的孫秀,他頭上纏著乾淨嶄新的紗布。孫秀似乎很意外,旋即滿面喜色地迎了上來,邀孟鴻霖去他的住處喝兩杯。

  孟鴻霖本以為是指他在宮中的住所。

  孫秀卻搖了搖手指,笑了起來:「咱家在宮外也有個落腳的狗窩,陛下允許咱家這兩日覺著身子不適的時候,回家中歇上一個時辰大半天的。就在老雀胡同。」

  孫秀的話還沒說完,孟鴻霖忙道:「這我知道,先時沒想起來,今日真太亂了。那我去公公那裡等著,從天不亮忙到這會,到公公那裡討一杯酒吃,吃了好入睡。」

  孫秀又說喝醉了可以在他的府上休息,孟鴻霖很是承情。原本他在京城唯獨能倚仗的只有舊日的將軍劉贇,現在劉贇暴亡,孟鴻霖也尋思著,得找一條新的路子。宮裡沒個人,他這禁軍統領的位子,就會坐不穩當。

  於是孟鴻霖先行辭去,孫秀白白送上去再挨苻明韶一頓罵。

  孫秀本是硬著頭皮往承元殿進,想不到苻明韶卻是和顏悅色,似乎先前發火的不是他。他在一張紙上寫寫畫畫,寫的都是人名,其中赫然還落了陸觀的名字,旁邊是「麟台」,周先的名字在麟台左下,右下打了個大大的「×」,飛揚跋扈的筆劃顯示了苻明韶胸中蓋不住的憤怒。

  「孫秀,太醫說朕中了什麼毒?」

  孫秀恭順地按照太醫的說辭,道:「是一種外邦的慢性毒|藥,能擾亂人的神志,傳入宮中的時候,按照番邦大夫的發音,聽上去像是絲蕊。」

  「醫正也說,這種藥不是阿莫丹絨傳進來的。」

  孫秀回了個「是」。

  「那便不是使臣團和柳素光。」苻明韶嘴唇緊緊抿著,最後在紙上圈出了兩個人的名字,「去查當年周皇后同先帝征戰,他們都途徑了哪些地方。除了阿莫丹絨和黑狄,是否路過其他鮮為人知的部族。」

  孫秀眉心一跳,他雙眸低垂,苻明韶看不見他的神色。

  「是。」孫秀道。

  苻明韶太累了,他靠在龍椅之中,整個人清瘦異常,像是在椅子裡搭了一件衣袍。

  就在孫秀打算悄悄退出承元殿時,他聽見苻明韶問話:「宋虔之離開京城之後,他會去找誰?你要是他,你會找誰?」

  孫秀惶恐道:「奴才哪兒懂得這些……」

  啪的一聲,苻明韶一掌擊在案上,拂袖怒道:「朕讓你說,你只需將心中所想如實告知朕!」

  「若是……若是奴才,興許會,流落各地。」

  「不會去找白古游?」苻明韶心慌意亂地問。

  「白大將軍忠於朝廷,如今宋虔之是反賊,朝野上下盡人皆知,白大將軍應當也已得到了消息,找去白大將軍那兒,豈非自尋死路。」

  苻明韶沉默片刻,道:「說下去。」

  孫秀想了想,回道:「朝中諸位將領,手中兵力都不強,若要想與陛下作對,敵人的敵人,就是可以拉攏的對象。所以,奴才若是宋虔之,會去南部找孫逸。畢竟孫逸已經自立為王,直接與朝廷為敵。凡自立為王,不得天命承認者,必由天誅之,想必孫逸也知道,稱王不過是權宜之計。現在宋虔之手中,有李宣。」

  苻明韶眼眸里閃過寒芒。

  孫秀忙道:「陛下知道,奴才是這宮裡的老人了。」

  孫秀生在宮中,是一個宮女與侍衛偷歡生下的孩子,出生便註定了一世是奴,無根無後。沒有人比孫秀更懂得宮廷的生存之道,是要閉上眼睛割掉耳朵。越憋得住,越活得安穩,活得長久。

  「不過是個瘋子。」苻明韶不以為然,卻聽太監輕細的嗓音在說。

  「榮宗皇帝,並非苻氏子孫。」

  苻明韶瞳孔一縮,難以置信地粗喘一口氣,他心跳極猛,眼前有片刻暈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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