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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慎言滿面尷尬,走到桌後,看了周婉心一眼:「真的是要休書?」

  「對。」周婉心幾乎立刻回答。

  宋慎言道:「那你研墨吧。」能惹得被皇帝丟進詔獄,周婉心給他生的小兒子怕是沒法翻身了,留著也是無用。倒不如及早撇清關係,免得牽連到大兒子。宋慎言想通了,放鬆地靠在椅中,旁邊僅僅亮著一盞燈,微弱的燈光下,周婉心一手牽著袖,以免袖口拖到墨中,雙目垂在硯台里,靜得出奇。

  整個屋子裡靜得只能聽到墨石盤旋的細膩聲音。

  他們是為什麼,走到這一步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周婉心是……油盡燈枯之相。她的結局我想了好多個,都不妥,這是最後一個。一直在想她會怎麼做。

  明天有一個長章。

  昨天有點事兒耽誤了,索性都晚了就沒寫。

  ☆、劇變(貳拾)

  丁川兒從廚房取了兩壇酒,書房內傳出宋慎言不悅的聲音叫他進去,他躡手躡腳走進屋內,放下酒連忙就走。

  宋慎言揣著手,微含著笑看周婉心研墨,她臉色很白,眼尾有兩道細碎紋路,熟悉的香味從她身上傳來,明朗甜潤的花香之中,帶一絲清寒苦味。

  「冷嗎?」宋慎言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問,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

  「不冷。」周婉心一面回答,一面往墨汁中調入少量清水。

  宋慎言見她神色如常,忍不住想多同她說幾句話,想來想去,他溫柔地說:「等過幾日,皇上氣消了,我會聯絡幾位同僚,上摺子為星兒求情。往後你要是有事,也可以隨時來侯府找我。」

  周婉心輕輕嗯了一聲,不大在意地回:「多謝。」

  兩人接下來都是無言,宋慎言右手食指與拇指不住摩挲,歪歪斜斜地靠在椅中,肆無忌憚地打量周婉心,過了今晚,兩人就真的了無干係了,他心中仿佛有個地方空空的。

  「行了,寫吧。」周婉心到一旁去洗手,瞥見桌上的酒,到門外去招來一名在不遠處戰戰兢兢侍立的丫鬟,命她取一壺熱水來。

  周婉心坐到一旁椅中,拿起手爐捂著,抬眼望去。

  宋慎言已執起筆,在看她,他想了想,右手拈去筆毫一根雜毛。

  「怎麼寫?」宋慎言徵詢周婉心的意見。

  周婉心為難地皺眉,歪了歪頭,頭飾窸窸窣窣的聲音仿佛是一把小勺,撥亂宋慎言的心弦。

  兩人結為夫妻二十餘年,直到此刻,宋慎言才捕捉到那一絲與當初相國寺初見時一般的心動。那時,周婉心實在明艷動人,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青年才俊不計其數,若不是周婉心先瞧上了他,宋慎言無論如何也不敢對周家的小姐動念,就是多看一眼也是失禮。

  成親頭幾年,兩人如膠似漆,周婉心很快便有了身孕,也是在那時,宋慎言同原就有舊的盧氏搭上了線。

  妻子的親姐姐深得先帝專寵,老丈人是要被寫進史書的一代名臣,宋慎言不僅無法感到與有榮焉,反而在面對岳丈時感到難以喘息。他手裡的工事做得再漂亮,也只能得到自己母親的讚揚,起初宋慎言到了丈人跟前也是毛頭小子,話不少。去得多幾次,便發現周太傅很忙,來往於周家的俱是朝中大員,他一個工部侍郎,去得再勤又如何,只會讓人背地裡嘲諷吃內人娘家軟飯而已。

  漸漸的,宋慎言看清了,不再上趕著往周太傅跟前湊。

  偏偏周婉心素來蕙質蘭心,玲瓏通透,在這件事上,卻半點也體察不到夫君的心意,仍然三不五時要回娘家,要進宮小住,侯府像是她在京城的其中一個家,而非她要全身心奉獻的夫家。

  隨著周婉心不在侯府的時日越多,宋慎言母親的閒話也就越多,宋慎言聽在心裡也很不是滋味,每每叫住周婉心想提,對上妻子天真澄澈的雙眸,就又什麼都說不出了。

  「就寫性情難投,志趣相左,夫妻感情難以調和如初,難為你病體不支,無力繼續侍奉家母。」宋慎言斟酌著用詞,張唇舔了舔微乾的筆毫,眉峰凝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儘量使得自己的語氣聽上去隨意,朝周婉心問:「接下來你有什麼安排?還回宮嗎?宮中,怕也不能長住吧?」

  宋慎言再度舔了舔筆毫,認真下筆,行筆滯澀,寫寫停停。

  半晌不聞周婉心回答,宋慎言寫順之後,抬頭看了一眼周婉心,見到她在發呆,她捧著小手爐,目光透著些許少女般的天真。宋慎言不禁看得愣了,咳嗽一聲,周婉心向他看來。

  「寫好了?」周婉心問。她的嗓音柔順、清脆,端起熱茶來要喝,被宋慎言叫住。

  宋慎言丟下筆,走過來看到她手邊的果然是茶,似責備地輕斥她不應當喝茶,出去叫人換夫人常喝的參水來。

  丁川兒一臉為難,周婉心久不在府里住,哪還有隨時備著的參片待用。想著只有讓人去翻箱倒櫃倒騰點兒出來,過一陣沒準主子又顧不上喝了呢?

  宋慎言轉回來,他夫人在看桌上的休書,宋慎言心裡一跳,含笑道:「如何?若是夫人覺得不妥,可以按照你的意思重新寫過。」那休書里,宋慎言已刻意將言辭放得和緩,宋虔之已成朝廷重犯,及早撇清關係是上策,但二十餘年的夫妻之情,他宋慎言也非半點不顧。想到這兒,宋慎言嘴角勾起一絲笑,對自己的寬宏大量十分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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