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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兒子去去就回。」不等他娘再多囉嗦兩句,安定侯快步跟著僕人出外,壓低嗓音問他,「祝二回來了沒有?」他一面問一面回頭看他娘的屋子,裡面走出個人,是盧氏,安定侯放下心來,視線定在下人的臉上。

  下人哆哆嗦嗦地回:「祝二在前面廳上等老爺。」

  安定侯緊擰雙眉:「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是……是……小的看祝二臉色,應當……應當不是好事。」

  安定侯撒開手,被他抓住袖子盤問的下人一屁股跌坐在地,順勢從石梯上滾下台階,手腳並用趴在地上,前額貼地不敢起身。

  「還不帶路,蠢貨!養你們幹什麼吃的?!」宋慎言從未在府上發過這麼大的火,從周婉心離開侯府,他才有了點當家做主的派頭,然而這數月間仿佛整個大楚都在走霉運,好歹這個小家裡,眼看他能重振夫綱過點兒逍遙日子,偏生妻子兒子都不讓他好過。

  宋慎言一腔的怒火,沒往前走幾步,滿面怒容在看見廊下那襲雪白的身影時,一下就凝住了。

  「婉心?」宋慎言嗓音中不由自主帶了點顫抖,他急速低下雙眼,定了定神,又抬起頭,往前走了兩步。

  盧氏在他身後停下,沒有跟上去,也不打算離開。

  當周婉心轉過身來,宋慎言一時覺得恍惚,經年不曾浮現在心頭的故人從記憶里款步而來。

  那年相國寺,周婉心裡頭一身粉裙子,她愛極了雪白的兔毛領子,新婚那些年,宋慎言也不止一次留意到,但周婉心偶爾聽他提過一次,這是兔毛做的,周婉心便不再用了。

  「我在外頭等了會,風有些大,我就自己進來了。」周婉心歉意地笑了笑。

  許是隔得有些遠,宋慎言喉頭滾動,顫聲道:「不妨事,你身子大好了?」

  周婉心笑而不語,提起手中的食盒,這時袖口才露出一圈艷麗的大紅袖邊,愈發襯得她皓腕如玉。

  盧氏抿緊了唇,臉色不好看,想走,偏又動不得半步,眼巴巴指望宋慎言回一回頭,男人卻似著了魔,朝周婉心又走了幾步。

  「今日精神還好,我們去書房說吧。」周婉心常年生病,講話中氣不足,柔弱得令人心疼。

  宋慎言已太久不曾好好瞧過自己的妻子,走得近了,才瞧清楚她的眼尾皺紋很是明顯,梳得光潔如新的頭髮中也夾著些許白髮。宋慎言站住了腳,抑制住心頭煩悶,淡道:「你先去,我去去就來。」

  周婉心也不在意,唇角勾起淡淡的弧度:「好,你快些來。」

  宋慎言提步要走,突然回頭,正見到盧氏一臉蒼白,想說什麼又閉了嘴,火燒屁股地上前廳去找祝二。

  祝二像個沒頭蒼蠅似的在前廳亂轉,聽見外面腳步聲,當即兩眼一亮,門口安定侯陰沉臉走了進來。

  祝二脖子一縮,後退半步,旋即躬身,做低伏小地行了個禮。

  「怎麼回事?李峰祥今天招了嗎?」宋慎言心浮氣躁地看了一眼桌上擺的茶點,眼底掠過一陣厭惡。

  祝二小心翼翼看安定侯,哆嗦道:「沒……沒有。」見安定侯臉色更難看了,祝二話趕話地往外倒豆子,「李峰祥今日受不住刑,在牢里撞死了。」瞧著安定侯向前走出半步,祝二連忙往後退,跟他保持兩米以上的距離,低著頭小聲說,「奴才、奴才打聽到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說!」安定侯一巴掌拍到桌上。

  祝二被巨大的聲響駭得連連後退,撞在柜子上,偏巧上面一個大肚花瓶摔下來砸得粉碎。

  祝二眼一閉,心一橫,叫道:「禁軍在全城搜捕二少爺,已經把咱們侯府團團包圍起來,二少爺前些日子也在詔獄裡,和……」祝二嗓子發乾,拼命吼了出來,「和死了的李峰祥就關在一間牢房。」

  宋慎言一愣,張了張嘴,心中迅速閃過千萬個念頭,最後定格在周婉心的那身猶如初見的雪白斗篷上。

  她到底想要做什麼?

  宋慎言驚得一頭是冷汗,原地踱步地來回走了兩趟,叫來一名下人,讓他去看周婉心是不是在書房,下人才出門,又被宋慎言從身後叫住,宋慎言前腳邁出門檻,提住下人的後領子,把人帶回來,迎著深更半夜時的寒風朝書房大步流星地走去。

  他要親自去看,這結髮的貴妻要做什麼。

  ·

  許瑞雲前腳進門,後腳就被宋虔之逮個正著,宋虔之就蹲在馬廄那裡等他,許瑞雲將草料灑在馬糧槽里,一抬頭自昏暗的夜色里乍一見旁邊有雙眼睛冷幽幽地盯著他,險些嚇得大叫起來。

  「我娘呢?」宋虔之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袍子。

  許瑞雲緊張地咽了咽口水,避開宋虔之的目光。

  「在……在你爹那兒啊,問我做什麼?我就是管把人送過去……」許瑞雲話音未落,宋虔之上來拎住了他的衣襟,他來不及反應,便被大力摜在馬棚柵欄上,後背劇痛。

  許瑞雲被宋虔之的眼神唬住,幾乎以為要挨揍了,他對上宋虔之發紅的雙眼,抬起手擋臉,從手指縫隙中窺見已經提起拳頭的宋虔之,嘴角不住抽搐,繼而把手放了下去。

  宋虔之呼吸滾燙,他鬆了手,蹲在台階上,抱住頭,額頭緊緊抵在手掌之中,雙肩不住抖動。

  良久,宋虔之平靜下來,還蹲著,斜仰起頭看許瑞雲,沙啞的聲音問他:「我娘下車的時候說什麼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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