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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若信得過,臣請命,替陛下捉拿這逆賊。」

  「好,朕派你去,天亮前一定要將宋虔之捉拿歸案,他今夜一定不會出城。」

  「為什麼?」

  「安定侯夫人尚在宮中,宋虔之舍不下他母親。」苻明韶道,「朕也知這不是什麼光明磊落之舉,以他人父母妻兒作為威脅,實在……」

  「陛下此言差矣,對宵小之輩無須行君子之道。」

  正在此時,孫秀敲門進來,目不斜視地躬身走到苻明韶的面前,低聲向他說了句什麼。

  苻明韶臉色極為難看。

  在陸觀一臉茫然莫名之中,啪的一記耳光扇到孫秀的臉上,孫秀連忙跪在地上,以額觸地,連聲求恕。

  「去把孟鴻霖叫來。」苻明韶臉色鐵青地坐回到椅中,等到孫秀躬身退出,他才沉聲朝陸觀說:「周婉心被人帶出宮了。到底是誰。」苻明韶一臉恐懼,能神不知鬼不覺把周婉心帶走,這人豈不也能神不知鬼不覺地要了他的命?麒麟衛已盡數被擒,只剩下一個周先。

  「是他……」苻明韶看著陸觀,「周先混進宮帶走了周婉心。」

  「陛下身邊是否還有可靠的侍衛?」

  「麒麟衛中其實有幾名暗衛……朕一直信得過。」還有柳素光帶的人,苻明韶短暫地猶豫了片刻,沒有說出來。

  跟著禁軍統領孟鴻霖疾步跟著孫秀進殿內,苻明韶來不及多說,陸觀話里的意思他已經明了,立刻簽發手諭,讓孟鴻霖聽從陸觀的指揮,全城搜捕秘書少監宋虔之。

  ·

  呂府西北面開的一道門,專供馬車入內,騎馬也走這個門,進門數米就是馬廄。

  宋虔之早已經披一身大氅,提燈站在廊廡下等待,一點微風吹著燈籠微弱的光閃閃爍爍。

  踢踢踏踏的馬蹄聲漸漸接近,宋虔之心裡突然出現了一股涼意,那涼意從胸腔里漫開,鑽進骨髓,帶來無法形容的疼痛。片刻之間,這種疼痛感就像是錯覺一般消失無蹤。

  那是從宮裡一路穿街過巷馳到這兒來的木車,上面載滿煤渣。

  宋虔之以為的馬蹄其實是牛蹄,拉車的牛停在院子裡,趕車的人跳下來,食指把斗笠向上一抵,露出疤痕明顯的那張臉。

  「在下面,我把煤渣卸一部分。」周先摘下斗笠,隨手扔出,斗笠飛出掛到了馬廄柵欄上。

  「我來。」宋虔之顫聲道。

  宋虔之跳上木車,手插進煤渣中,將煤渣一點點撥開,直至現出車底的黑色木蓋。他眼角發紅,口中不住呼出熱氣,動作越來越快,從中部將煤渣分開來,撫去木箱上的渣滓。

  「旁邊可以打開。」周先的聲音響起。

  宋虔之抖著手摸到木箱側面藏在煤渣中的一個機竅,提起木板。

  他的呼吸窒住了。

  周婉心蒼白的臉從木蓋下露出,漸漸完整起來。

  宋虔之心裡一慌,抓住周婉心孱弱的肩膀,喉嚨里發出嘶嘶的聲音,最後才哽出一聲:「娘……」

  周婉心閉著的雙眼睜開。

  宋虔之心裡一松,一屁股坐在了被自己堆到一旁的煤渣上。

  廚房裡一直在燒熱水,周婉心被宋虔之抱進角房裡去,呂府沒有丫鬟,宋虔之想服侍他娘沐浴,被周婉心阻止了。

  於是隔著一扇屏風,屏風後面,周婉心在泡澡,淅淅瀝瀝的水聲斷斷續續響起。宋虔之背靠在屏風上,和周婉心說話,他聽著周婉心今日的精神還好。

  「明天一早我們就用同樣的法子,藏在煤渣車裡出城,呂臨已經打點好人員,趁卯時換班,守在東南門的那二十四個一班弟兄都是他的人,走個過場,就能出城。」宋虔之道,「出城以後直接南下,去祁州找白古游大將軍,娘,我聽白大將軍的意思,你們從前認識?」

  一片寂靜中,唯有水聲。

  宋虔之正要說話,聽見他娘溫柔的嗓音從屏風後傳出:「少時有過數面之緣。他從前也常常來拜訪你外祖父,有一次還和你外祖父吵了起來,之後逢年過節,依然給父親帶禮物來。」

  宋虔之不禁笑起來,他不知道白古游還有這樣可愛的一面,轉念又覺得這沒什麼,人人都有過年輕的時候。

  「你姨母怎麼辦?」周婉心問。

  「姨母在宮中有自己的勢力,自保不成問題,對了母親。」宋虔之道,「你在姨母宮中住了這麼久,李相到過姨母宮中嗎?」

  屏風後的水聲靜止了。

  過了一會兒,周婉心才回答:「是來過數次。」

  那就對了。

  宋虔之的心定了定,周太后已被苻明韶名為養病實則軟禁看守了起來,李曄元要去見她不是易事,卻還是去過,數次也已夠了。而李曄元能夠進去看周太后,也說明這兩人在宮中並非完全被動,恐怕連軟禁也半是假相。

  屏風後一片水聲,宋虔之聽出是周婉心起身了,屏風上搭的毯子也被拿走,少頃,他娘穿好了衣裙,從屏風後走出。宋虔之展開手中的干布,上去替她揉頭髮,使得手中的長髮不再滴下水來,宋虔之才陪周婉心回房。

  「讓兒服侍娘親。」宋虔之留在周婉心的房裡不肯出去,不知道為什麼,他今日格外眷戀母親。

  舒舒爽爽泡完熱水澡,周婉心的面色也紅潤起來,由著宋虔之給她擦頭。

  宋虔之笨拙地把女人用的頭油抹到他娘的頭髮上,黑髮之中那些銀白格外扎眼,抹上油之後理順,就沒那麼刺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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