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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晌,宋虔之渾身熱汗地將陸觀推開一臂的距離,喘息道:「不舒服,太熱了。」

  「打水給你擦擦?」陸觀低沉的聲音問,嘴唇含住宋虔之的鼻樑。春天來了,他總是想碰一碰宋虔之的皮膚,哪怕是摸一摸手背,當然,此刻,他正握著宋虔之的手,掌心貼著他的手背,拇指在宋虔之的手背上揉了揉。

  陸觀貪戀地想:宋逐星的手真滑。他的食指與中指摩挲著宋虔之的手指,摸到他手指上的薄繭,倏然清醒,當機立斷地下床去打水了。

  陸觀打了水回來,宋虔之抱著被子坐在榻上發呆,桌子上的蠟燭已經點亮。陸觀坐在榻邊,擰了帕子,先給宋虔之擦身,然後自己擦,擦完又換了一個盆,出去找熱水。

  這間小小的、窮酸的客店,竟然夜裡還有人在廚房守著,鍋里有熱水沒有用完,陸觀用銅盆裝到房間裡,給宋虔之燙腳,他摸到宋虔之冰冷的腳,屈起食指,在他足底的幾個穴位上頂。

  宋虔之叫了兩聲,面紅耳赤地閉了嘴。

  「不叫了?」陸觀手指用力。

  宋虔之兩隻手捂住嘴瞪他。

  陸觀便翹起嘴角來笑,將宋虔之兩隻腳放到水裡。

  朦朧微弱的燭光里,宋虔之面無表情地看著面前的男人,他彎著腰,在給自己洗腳。宋虔之抬起濕漉漉的腳背,貼著陸觀的手臂蹭了兩下。

  「你也洗啊。」

  陸觀道:「我又不冷。」

  「不洗腳就滾地上去睡。」

  陸觀只得也把腳放進了盆里,他的腳比宋虔之的腳大一圈,盆不夠大,兩個男人的雙腳無法平踩在盆底,陸觀的腳便踩在宋虔之的腳背上,他不敢太用力。

  宋虔之的腳背光滑,皮膚很嫩,覺出陸觀腳底的繭,他盯著陸觀的腳,想到他們家莊子裡那些收穫季節里,將褲腿卷得高高的農戶。

  「老看我幹嘛?」陸觀用腳在宋虔之腳上踩了一下。

  宋虔之沒有說話,他伸手摸了摸陸觀的臉,用手指的每一寸皮膚仔細感受這男人的眉眼。

  「你眉棱骨真高。」

  陸觀啊了一聲,完全沒想到宋虔之摸了這麼久,說出這麼一句來,不禁笑了:「怎麼今天晚上特別傻,被李宣帶的?」他伸手撫宋虔之的背脊,手掌隔著薄薄一層的單衣,拭到清淺的涼意。

  「沒洗乾淨。」宋虔之皺著眉頭抬手聞了聞手臂,把胳膊遞給陸觀聞。

  陸觀臉紅道:「那你自己洗。」

  宋虔之抓住陸觀搭在腿上的手:「不,你洗。」

  「……好,我洗。」陸觀捏了一下宋虔之的鼻子,想問他到底做了什麼噩夢,猶豫片刻後,他沒問,宋虔之也沒說。

  兩人重新躺到被窩裡後,宋虔之抱著他的腰,把頭埋在陸觀胸膛中。安分不到半刻,宋虔之側過頭,拿耳朵貼著陸觀的右胸,聽他的心跳,過了會,陸觀以為宋虔之睡著了,他的呼吸聽上去沉穩綿長。

  宋虔之卻說話了:「夢到小時候,我爹罰我跪祠堂,我太餓,爬到供桌上找吃的,碰翻了一個牌位。」宋虔之微微張著嘴,舌頭髮干,他抬頭去親了一下陸觀的嘴唇,拿乾乾的舌頭在陸觀溫熱的嘴唇上舔了一圈,發愣地盯著陸觀鋒利的唇,那裡有一點水漬閃著很小一點光澤。

  宋虔之用力閉上眼,腦袋拱在陸觀火熱的胸懷裡。

  「牌位怎麼了?」陸觀小聲問,突然,他想到了什麼,輕拍了兩下宋虔之的後腦勺,「夢都是反的,我在夢裡死過不知道多少回,現在還活得好好的,還有了你。」

  宋虔之從來沒聽陸觀講過他的夢,一時間甚至有點忘了他看到牌位上名字的恐懼。

  「你總夢見自己、自己……」

  「對啊,總是死。」陸觀手指摸到宋虔之的耳朵,他喜歡這一處,另一隻手摸到宋虔之手臂上炸開的一片雞皮疙瘩,他知道宋虔之的耳朵格外敏感,越不肯放過。

  宋虔之沒躲,追著問他都夢些什麼。

  陸觀細數過自己在夢裡的一百零八種慘烈死法,他的嗓音一點兒起伏都沒有,像在說別人的事。

  「你也沒被嚇醒過。」宋虔之脖子都紅了,耳朵發燙,陸觀還在揉他柔軟的耳垂,他在被子裡踹了陸觀一腳。

  「我知道自己在做夢。知道是夢,就不會怕了,有時候我會仔細地看兵器捅穿我的身體,反正也不太痛,醒來的時候會半天回不過神。」

  宋虔之靜靜地聽,他在想,他們兩個對對方的過去,知道得太少了,從相識就踩在一根蛛絲上,一不留神,摔下去便是粉身碎骨。如果要死,起碼他得比他母親晚一些死,否則他娘會被宋家的人,欺負得很慘。

  宋虔之眼神迷離起來,他有點累,閉上眼,下巴靠在陸觀肩膀上,呢喃一般地說出他夢見周婉心的牌位,被供奉在宋家的祠堂里,寫著宋周氏。

  「真要有那麼一天,我娘一定會很難受。」從小到大,宋虔之從別人的嘴裡,聽過太多他娘年輕時的事,「以前京城裡想要娶我娘的人,排出城都排不完。秦叔以為我不知道,他就很喜歡我娘,還有不少呢。」

  「還好你不是個女子。」陸觀嘆道。

  宋虔之愣了愣,才回過神,心情放鬆了些,嘴角翹起:「就不是女子,想嫁給我的姑娘也多得很。」

  陸觀沒有說話,只是手臂一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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