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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潑水聲、鞭打聲和慘叫聲響起,過了會,被打得渾身衣袍呈現條狀的青年被扔回人群,周圍的人連忙散開躲避。看守站在門上猥瑣地大笑,整理衣褲,食指擦嘴,意味深長地盯著趴在地上的青年,像一頭餓狼盯著在劫難逃的弱兔。

  那人像已經死了,好一會才能動,他提起褲子,遮住月光下現出的那一截冷白色皮肉,抖著手將褲帶系好,靠在牆上喘息,他整個身子都在劇烈抖動,好半天才能平息下來。

  沒有人靠近他。

  明里暗裡的目光移開,氣氛愈發死一般沉寂。

  柳知行拳頭緊攥,宋虔之低頭看了他的手一眼,心念一動。柳知行跟那才被拉出去的青年,樣貌很是相似。

  陸觀搭一把宋虔之的手,朝他不易察覺地搖了搖頭。

  宋虔之小聲朝柳知行說:「女人們暫時不會有性命危險,如果有機會,大人最好讓您的家眷不要頑抗,待會我去弄清楚那邊的都是什麼人。」宋虔之眼神示意之前關在這裡的那群人,「柳大人。」宋虔之低頭確認柳知行在聽,他臉色鐵青,額頭冒汗,這讓宋虔之更確定了,才剛被拖出去鞭打的那名青年,可能是柳知行的親人。

  「大人也暫時不會有性命之危,他們應該是要拿你,向朝廷提條件。」

  柳知行眼底一亮,猛地抬頭,蹙眉看眼前的年輕人,這一整晚他都在巨大的震驚之中,才被這一句點醒。

  「我該怎麼做?」柳知行沙啞著嗓子問,接著語帶僥倖地說,「他們不知道誰是新任知州。」

  「如果不知道,那名冒充大人的文員,就不會當場被開膛破肚了。」

  柳知行渾身一抖,呼吸急促道:「那如何是好?」

  「今晚他們不會行動了,不出意外,明日這些人的首領,會再次找大人交涉,讓您給朝廷寫信。」宋虔之道,「請柳大人照他們的要求寫。」

  「他們……他們知道我是誰?」柳知行仍難以相信自己的身份已經暴露。

  「你看看,你船上帶下的人當中,是否少了誰?」

  柳知行抬起身,時間顯得格外漫長,良久,柳知行臉色一黑,艱難道:「蠻夷生性殘忍,狡猾多詭,若是照辦,恐怕會人財兩失。」

  「那就要大人拿出常人不能及的勇氣來。」宋虔之背轉身,陸觀與周先有意無意挪動身形,使得四周無人可以看見宋虔之在幹什麼。而宋虔之趁機取出藏在靴子裡的短刀,捧著刀鞘,遞給柳知行。

  「在寫信的時候,請大人找機會,用這把刀,殺死那名匪首。」

  柳知行臉色霎時慘白。

  「不、不、不可能……我不行。」

  宋虔之轉過去看了一眼被眾人晾在一邊的青年人,復看柳知行,柳知行目光還未來得及收回,他神色複雜地閉上雙眼。

  四野之中,蟲鳴陣陣,仿佛有窸窣的爬蟲在地面滑過,南部蠻荒之中,誰也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誰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活著見到循州州城。

  夜色才剛剛濃起來,也不知道是什麼時辰。

  「我要是沒做到……」柳知行話未說完,手被宋虔之握住,宋虔之扣著他的手令他緊緊握住短刀,冰冷的兵器傳遞給柳知行底氣,宋虔之將短刀藏在他的懷中。

  「今天已經搜過身,希望明日他們還記得。真有不測,大不了是拼死一搏,我們現在還沒有動手,是想儘量救走所有人,要是不行,至少也會救大人。請大人放心。」宋虔之認真地注視著柳知行,手鬆開,若無其事地坐到末尾。

  柳知行注視著有兩個人像是影子一樣跟著年輕人到了隊伍另一頭,那年輕人把另一頭拖出的長繩繞在手腳上。

  這捆人的繩子,並不能捆住所有人,死結雖不易解,卻也不至於完全無法行動。

  但在河灘上目睹了殘忍的一幕,這些被關在羊圈裡的人誰也不想冒險。即使能從這裡衝出去,恐怕不過是讓閻王來得早一些。

  柳知行嘆了口氣,頭向後靠在牆上,雙肩耷拉下來,像被人抽走了脊樑。

  ☆、正統(叄)

  白天在船上睡多了,宋虔之毫無睡意,他睜開一隻眼朝旁瞥,那邊的一群人擠在一起,隱藏在背光牆下黑乎乎的陰影之中。

  宋虔之故意向旁邊人身上一倒,看上去巋然不動的那人卻迅速閃避開去,被他擠到的人也不發一言,仍自顧自閉著眼睛睡覺。

  陸觀拉過宋虔之,讓他靠在自己肩上。

  「練家子。」宋虔之用很低的聲音說。

  「嗯,你看他的衣服。」陸觀轉過頭,對著宋虔之的耳蝸中輕聲地說。

  靠在一起睡覺的幾人衣衫襤褸,蹭了不少泥灰,光線太暗,看不清楚,但宋虔之從袍擺上的游魚暗銀紋覺出蹊蹺,這是五品武官的穿戴。宋虔之回頭,與陸觀對上了眼,拉著陸觀那隻手不動聲色地在陸觀的手掌中畫了一條魚。

  陸觀點了點頭。

  「餵。」宋虔之用手肘輕輕撞了一下旁邊的男人。

  那男人紋絲不動,儼然已經熟睡。方才男人靈敏的躲避顯示他絕沒有睡著,大概只是不想理會宋虔之。

  宋虔之手在地上摸來摸去。

  陸觀一條手臂將他抱著,在他耳邊低聲道:「先睡。」

  「等等。」宋虔之忙道,才一動,自己捆上的手的繩索就毫不客氣地鬆散了開去,一點也不買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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