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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苻明韶閉著眼,抬起頭,宮女身上的香味宛如一道春風。

  孫秀的聲音響起來:「宋虔之已經從東門進京,人在兵部。」

  苻明韶嘴角彎起:「他來得倒是很快。」

  孫秀接過宮女的活,為天子扣上腰帶,視線保持在皇帝的肩部以下。

  「要不要派人去宣他進宮?」孫秀請示道。

  「不用,朕可以等。」苻明韶心情愉悅,說話間自帶三分笑意,他微微睨起了眼睛,狹長的眼角中流露出一絲興味,「陸觀也回來了?」

  「是的,周先也同他兩人一路。」

  「周先……」苻明韶險些沒想起來,記起來是他派去秘書省的麒麟衛,他點了一下頭,重新閉上眼睛。

  圍著他打轉的宮人們沒有發出半點聲音,各自按照分工忙碌著,就像他們本就不存在。

  ·

  兵部吵嚷得像菜市場。

  走到門口,房間裡飛出來一塊硯台,陸觀一把拽過宋虔之,仍有細沙般的墨汁飛到他的額頭上,不細看看不出,陸觀卻看得很清楚,把人拉過來用袖子擦拭不過芝麻大小的一點墨跡。

  「宋大人。」書辦驚慌失措地行了個禮,轉而忐忑不安的目光在頂頭上司臉上打了個轉,轉回來,找了個藉口出去叫人收拾殘局。

  隨著宋虔之走進兵部,整個大堂隨之變得鴉雀無聲。

  誰也不想在麟台的人面前吵架,兵部的事情,他們可以關起門來自己解決。

  堆成山的軍報後面,秦禹寧氣得臉色發紫,看見宋虔之,那怒火沒能立刻平息下來,嘴唇不住鼓動,好半晌才憋出一句:「回來了?」

  「秦叔。」宋虔之拱了拱手。

  秦禹寧把人帶到內堂,讓人泡茶。

  宋虔之說:「我不是來喝茶的。」

  秦禹寧沒好氣道:「陪叔喝,吵了一晚上,嘴都吵幹了。」隨即秦禹寧把嘴張開,手指指著讓宋虔之看他嘴裡氣得長出來的燎泡。

  「又吵什麼?」宋虔之轉頭朝陸觀說,「你隨便找把椅子坐。」

  周先依然留在外面。

  秦禹寧看著宋虔之跟陸觀同進同出這個架勢,有點奇怪,但兵部已經夠他焦頭爛額,並未多問,只是高聲吩咐下人多上兩碗茶。

  「從白古游那邊回來?」秦禹寧端著茶,下嘴就被燙得嗷了一聲,他舌頭頂著嘴裡的泡,感到已經破了一個,心中一陣抽搐。

  「皇上給我寫了一封信。」

  秦禹寧嗯了聲,道:「我派人送去的,知道,信上說了什麼?」

  「我娘病重。」宋虔之平靜道。

  秦禹寧不放心地把深究的眼光移開,嘆了口氣:「昨天我同杜醫正見過面。」他的視線好一陣懸空,落在屋頂上,繼而看回宋虔之,「你還沒去看你娘?」

  「還沒有。」宋虔之嗓音發著顫。

  秦禹寧突然明白了,他伸手拍了拍宋虔之的肩。

  「不用怕,誰都有這一天。」

  宋虔之嗓子哽了一下,他使勁吸了一口氣,令充斥在鼻腔里的酸楚沉下去,用嘴吸了口。

  「本朝沒有和離的先例,我寫了一封和離書,想請秦叔幫忙看看。」

  秦禹寧欣然答應,從宋虔之手裡接過去,想開解宋虔之兩句,眉突然緊鎖起來,他一隻眼大一隻眼小,困惑地從和離書上抬起眼。

  「你真要這麼做?」秦禹寧數次張嘴,最後艱難地說,「我不能代你娘做這個決定,身為人子,痛陳父親的不是,有違孝道。」

  這時,一直沒說話的陸觀拍了拍宋虔之的手臂,出聲道:「以太后之尊,斥責安定侯如何?」

  秦禹寧一愣,良久,他十分緩慢地點了下頭:「這麼一來,就有例可循了。當年武宗皇帝的皇后,曾經因為靈嘉公主的駙馬酒醉後冒犯公主,下懿旨命女官到公主府訓斥駙馬。」

  「沒有和離?」

  「沒有,公主實在是喜愛這位駙馬,皇后派人訓斥以後,駙馬也沒有再犯。」秦禹寧頓住話聲,意味深長地看向宋虔之,「安定侯畢竟是你爹。」

  「秦叔可還記得,在我外祖家求師學藝時,與我母親相識的場景?」

  秦禹寧目光變得悠遠,那時候他也還年輕,不像現在,通宵未睡便覺像是要死了一樣。

  那時候的周婉心,美似三月間剛開出來的一朵桃花,仙露未墜。

  「改一句。」秦禹寧走到桌案後,提筆將和離書中的「私養外室」改為「私娶外宅罪婦」。

  ☆、沐猴(拾叄)

  苻明韶下朝以後,直奔承元殿,聽說宋虔之與陸觀已經候著了。走至殿外,苻明韶停下腳步,稍作停頓之後,讓孫秀前去開門。

  「皇上。」

  苻明韶虛扶一把,抓住宋虔之的手臂,細細端詳他片刻,搖頭嘆道:「愛卿瘦了。」他看了一眼陸觀,輕輕點頭致意,讓宋虔之重新落座。

  承元殿的宮人們忙活起來,悄無聲息地各自出去準備茶點。

  「朕的信逐星收到了?」苻明韶關切地問,他雖坐在上座,滿臉卻和顏悅色,並未抬出君上的架子,稱宋虔之的字,也是為了拉近距離。

  「是,臣不知道母親進宮了,有勞陛下操心。」

  苻明韶擺手笑道:「逐星說這話便是有意與朕疏遠了,你母親是太后的親妹,又是老師最疼愛的小女兒,朕理當照拂。你去見過她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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