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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寶貝?」周先奇怪道。

  「就是父親跟隨先帝作戰那年,先帝中箭後,託付給父親保管的那把劍啊,你記性這麼差,是不是年紀大了啊?」

  周先眉頭皺了起來。

  「該不會想不起來了吧?想不出姐姐要生氣了!」「姐姐」板起臉,嘴邊卻仍帶著笑,像是即使真找不到了,也不會真揍周先一頓。

  周先的小腦袋晃了一圈,粉紅的嘴唇囁嚅。

  「想到了?!」「姐姐」溫柔甜潤的嗓音就像一個美得一碰即碎的夢。

  周先突然反應過來,這是在夢裡,說出來也沒有關係,等到夢醒了,一切都會散去。他右腳不安地翻動,眼睛盯著地面,雙手絞在一起。

  「藏在師父教練功的洞子裡了。」

  周先聽到稚童的嗓音遠去,伴隨著憤怒的大叫:「白姑娘,你要對周兄弟做什麼?!光天化日之下,啊不……總之即便周兄弟睡著了,你也不好對他動手動腳吧?」

  柳素光滿頭是汗,臉色蒼白,冷哼了一聲。

  「動作很快嘛,宋大人。」她抓起周先就往宋虔之身上丟去。

  陸觀提劍飛撲上去,柳素光已經在窗口,攔腰如同水蛇一般向後仰出,空手接了陸觀一記白刃,黑色裙裾就從窗戶閃了出去。

  窗外夜色茫茫,柳素光本就一身黑衣,眨眼便消失了。

  「別追了,陸觀,你來看一下。」宋虔之見到周先睜開了眼睛,起身把人丟給陸觀,倒了杯水過來餵給周先。

  周先好半晌眼神才聚起焦,虛弱的聲音說:「副將被殺了,那個白姑娘在城中有人接應。」忍了忍,沒忍住,他問了一句,「大人怎麼如此打扮……」

  宋虔之額了一下,沒有回答,而是問:「是那天逃走的女子?」

  周先一點頭,嗓子如同被灼傷一般乾澀,眼睛直盯著水杯。

  宋虔之反應過來,連忙扶他又喝了幾口水。

  「還喝嗎?」

  周先擺了擺手。

  陸觀道:「他沒事,只是昏迷久了,是不是又餓又渴?」

  周先難堪地嗯了聲,輕輕抿住唇。

  「你昏迷的時候,有沒有發生什麼奇怪的事情?」宋虔之問。

  醒來之前的一絲殘光掠影還在,周先細想之下,頭痛欲裂,勉強說道:「好像我有個姐姐,她問我,先帝交給我父親保管的劍藏在了哪裡……」周先眉頭緊鎖,「可我父親早就死了,我甚至記不起他長什麼樣,更沒有追隨過先帝。」

  宋虔之心裡一涼,額頭冒汗,他看了一眼陸觀。

  「你餓了這麼久,不能吃刺激的食物,我下去找廚房做點粥。」陸觀藉故走出去,沒一會,宋虔之吩咐周先好好休息,也得以脫身。

  月亮不知道什麼時候升上來了,宋虔之下樓。

  陸觀正在院子裡水缸旁看金魚兒。

  宋虔之走過來,正想說話,陸觀就像知道他在身後,福至心靈,轉過身來握他的手,拉在唇邊呵了口氣。

  「這麼涼。」他把宋虔之的手揣進懷裡,輕輕以唇碰了碰宋虔之的額頭,「先會會苻明懋,再做打算,遇事不要急,柳素光不一定能找到那把劍,我們還有時間。」

  如果柳素光現在動身,從同一個地方出發,怎麼也會搶在他們前面。宋虔之心裡是很急,但他知道陸觀從不做沒把握的事,心裡的擔憂仿佛真的輕了不少。他知道這樣的信任很沒道理,一時之間也沒有更好的辦法,柳素光反正追不上了,算了算了,也許陸觀有別的安排。

  「你想好下一步了吧?」宋虔之反握住陸觀的手,看著他。

  「下一步?」陸觀挑了一下眉,「去見苻明懋啊,什麼下一步?」

  宋虔之:「……」

  ·

  夜已經很深,夯州州府衙門,也就是現在皇帝落腳的行宮中,一間寂靜的小院內,薄如煙霧的藕荷色紗簾後,伸出一隻枯瘦如柴的手,那手帶著某種痛苦的情緒,在紗簾上抓了一下。

  掛帘子的橫杆突然掉下來,隨之伴隨重物落地的聲音。

  整個院子的燈全都亮了起來,丫鬟驚慌失措地在裡面叫喚:「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您怎麼樣了?!」

  守在門外的兩個太監互相對了一眼,其中一個打著哈欠,朝後面努嘴。

  「又折騰什麼呢?」

  另一名太監沒有說話,只是冷嘲地笑了笑。

  就在這時,一名上了年紀的大太監從院外走進來,是皇帝身邊的孫秀,此時陰著臉,白而浮腫的右手揉捏著一塊紫金令牌,那令牌系在他的腰間,是自由出入行宮各院的通行證。

  「把下人都帶出去。」孫秀小聲吩咐。

  整個院子裡三十幾名宮人和夯州州府送來的僕役在前後一盞茶的功夫里悄無聲息走了個精光。

  孫秀也離開院子,很快帶著一身玄服的苻明韶走了進來,這時的孫秀手中多了一個食盒,他高高腫起的那隻手垂在一側,另一隻手緊緊提著食盒,手背上筋脈突出。

  苻明韶眼裡空空的,在皇后的居室外停下腳,繼而他揚起頭,脖子以一個奇特的弧度向後仰,望到天中有明月,神色鬆弛了下來。

  就在苻明韶準備提腳走上台階時,門裡重重的一聲聽上去像什麼東西被摔到地上。

  苻明韶右眼眼角猛地一跳,他使勁用手按住,鬆手時亮出了血紅的眼白,那隻眼球被血絲織就的網子密密地勒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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