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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鹽水,雖然是為了折磨他,反而救了他一命。」陸觀用布沾著水逐一擦淨周先的傷口,再上藥,沒法包紮,布根本不夠用。

  宋虔之和陸觀的衣服都是濕的,還好廟中有胡亂堆放的乾草和髒棉絮,這座破廟雖然棄用,偶爾也有人發現這裡可以勉強歇腳,作過短暫停留。

  生起火以後,破廟裡明顯溫暖了起來。

  周先原本臉上有一道疤,從眼角到下巴,將其俊美的面龐割破。刑囚他的人又用刀將他臉上的疤重新割開,分毫不差。

  陸觀伸手在宋虔之眼前晃了晃,不悅道:「別看了。」

  宋虔之嘆了口氣:「不知道什麼人,下手這麼狠。」

  「估計是他的老對頭。」陸觀說。

  宋虔之看陸觀。

  火光在陸觀臉上跳躍,他伸出一臂,把宋虔之攬過來,將袍子敞開裹住懷裡的人。

  「冷不冷?」

  「嚇得顧不上冷了。」宋虔之自嘲地扯出一抹苦笑,「我現在手腳還麻,剛才還在害怕把先帝的劍弄丟了,九族都不夠誅的。」

  陸觀以唇碰了碰他的耳朵,試到宋虔之耳廓冰冷,輕輕地以唇瓣含住,蹭了蹭,把他抱得更緊。

  「現在好點了。」宋虔之道,「看來我出京去容州的路上,就被人盯上了,我還一無所知。」想了想,宋虔之縮了縮脖子,眼現茫然,「如果是苻明懋的人,他的勢力就太可怕了。」

  「皇上如果要誅你九族,不是要連太后一起誅了?」

  宋虔之努力放鬆自己,依靠著身後的人,腦子裡一片混亂,時而想到在容州的種種,時而想到年少時與苻明弘打鬧。

  「你小時候也是在衢州嗎?」宋虔之反手摸著陸觀的下巴。

  陸觀微微眯起眼:「嗯,我在衢州出生,也在衢州長大。」

  「那你上京城來,是第一次離開衢州?」

  「不是,我學武拜過好幾個師父,第一個師父在我九歲時就把我踹出山門,讓我自己下山遊歷。」

  宋虔之動了動,好奇道:「你還做過遊俠?」

  這幾乎是每個少年郎的夢想,仗劍走天涯,快意恩仇,路見不平就出手相助。

  「算不上,我太窮了。」

  宋虔之:「???」

  陸觀低沉道:「吃了上頓沒下頓,沒錢住客棧,經常是坐在別人的運草車運水車後面,讓別人捎一程。不過大楚的天南海北我都到過,一年半以後,我回到師門,發現整個山門都空了,房子都拆了。」

  「為什麼?」

  陸觀摸著宋虔之的耳朵,覺得他耳朵小小軟軟的,摸起來很舒服。

  而宋虔之卻敏感地不住縮脖子。

  「很癢,別摸了。」

  「逐星。」

  宋虔之看著陸觀,沒有出聲,卻用眼神回答了他。

  「我一定會護你周全,就算要我的命,我其實……」陸觀欲言又止。

  「其實什麼?」

  陸觀坐起身,撿起手邊兒臂粗的濕木棍,把火堆撥得一陣火星亂濺,火光再度強盛起來,照亮他們的臉。

  「皇上召我進京時,我已經想好,就算他需要我去死,我也會去。」

  「哎,憑什麼他叫你去死你就去死啊,你是我的好吧……」宋虔之還沒說完,被陸觀一下子親了上來,一下沒脾氣了。

  親完滿臉通紅地靠在陸觀的懷裡。

  「我諸般打聽,是當地官府說我師父私開武館,有一天夜裡,官府帶兵包抄了山門,師門中逃的逃,散的散,留下來與師父共同迎敵的師兄弟被官府綁起來,在鬧市全砍了頭。」

  「什麼罪名?」

  陸觀搖了搖頭。

  「沒有罪名,從那以後,衢州的武館紛紛倒閉,有點門路的都離開了衢州。我師門中的弟子,都是孤兒,師父早年是一名俠士,開設武館也賺不到幾個錢,門中弟子出師以後,給人當武師,去鏢局押鏢,有的投了公門做衙役,總之到了師父認為你該下山的時候,就要下山去自謀生路。一旦有了一口飯吃,大家都會念著師父的養育之恩,往師門孝敬些銀子。」

  「你師父一家人都死了嗎?」

  「他只有一個人。」陸觀道,「他的弟子下山後大多都成了家,只有他,孑然一身。我師父說他年輕時有一位高人給他算命,說他命硬。」

  「算命都是瞎扯。」宋虔之想起來一件事,「皇上說你是跟一位僧侶學的功夫?」

  「跟他學的劍和槍。我出師門時是用刀,第一任師父教了我基本功,如果不是底子打得好,便是我遇上這位無名僧客,他也不會做我的師父。他只教了我不到一個月就離開了衢州。」

  宋虔之有些出神。

  心裡浮現出一個披著蓑衣的大和尚,頗為高大的一個身形行走在鄉間野路里,與孩童討一頓齋飯,在崇山峻岭中高崖石壁上安如泰山地坐著,領悟天地之力。

  「那你跟皇上怎麼回事?你對皇上也跟對我一樣?」宋虔之想問這個問題很久了。

  陸觀與苻明韶是同窗,兩人一同發蒙,苻明韶與苻明弘不同,他從小不受寵,也看不到翻身那一天,沒有人會去討好一個毫無希望的皇子,落草鳳凰不如雞,沒有人給他白眼就已經是大幸。

  「他是第一個對我好的人。」

  「怎麼好?比我對你好?」宋虔之反過來坐在陸觀的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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