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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天化日之下,饒是宋虔之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四下雖然無人,陸觀也太大膽了一些。怕被下人撞見,宋虔之腦子裡又想到黑狄大軍數個時辰後就該到洪平縣了,他倆居然還在這兒抱著親嘴,而且親著親著他月夸下直是頂得老高,也察覺到陸觀的反應,尷尬難當,早知道昨晚咬一咬牙,把事辦了,這一口邪火無人撩撥倒不覺得,一動念,竟有些按不住,最後宋虔之只得把陸觀推開,罵罵咧咧地往衙外去找徐定遠。

  傍晚時分,在徐定遠親自監督下,洪平縣所有關隘缺口都挖好了陷馬坑,沒有來得及修補的城牆附近也設好防禦。

  近半住民已經撤走,老弱婦孺早在兩個時辰前就全部出城,由五十名精兵,四十八名民間好手護送著往西逃命。

  晚飯前,徐定遠灰頭土臉地下城樓回到縣衙,不一會,宋虔之與陸觀也回來了,三位大人一桌吃飯。

  徐定遠掃了一眼桌上的四菜一湯,把筷子啪一聲放下,喚來小廝,命他把衙後埋的好酒取出。

  徐定遠說:「二位大人,今日要是運氣好,虛驚一場,該當把酒慶賀。要是走背字,就當壯膽了。」他苦笑道,「卑職寒門出身,十年寒窗,一介書生,手無縛雞之力,眼下是百無一用了。這些酒是前年一位故交來訪,帶的好酒,一直沒有機會喝,與欽差們一桌吃這一碗,已是卑職高攀,望大人們不嫌棄。」

  言畢,徐定遠梗著脖子,一口喝乾盞中酒,黧黑的臉龐浮出紅暈。

  「一起上過戰場,就是兄弟了。」宋虔之也一口喝乾。

  徐定遠大受鼓勵,脖子也紅了,喘著粗氣,只見陸觀也二話不說端起酒盞飲盡。

  徐定遠還要給宋虔之、陸觀倒酒,被宋虔之按住手。

  「徐大人,吃菜。」

  宋虔之笑著說這話,徐定遠一愣,放下酒罈,舉起筷子的手微微顫抖。

  「酒還有多少?」陸觀問。

  宋虔之聽到這話,心中一動。

  徐定遠答:「一共是十二壇,這裡開了一壇,去歲好友來縣衙陪卑職過年,喝了一壇,應當還有十壇。」

  小廝在旁說:「是十壇,小的方才數過。」

  「都起出來。」陸觀道。

  「宋大人才不讓喝,這是?」徐定遠一頭霧水。

  宋虔之笑而不答,只顧著吃菜,招呼徐定遠也吃,叮囑二人不可吃得太多,徐定遠滿面愁容地吃了幾筷子,問起宋虔之在京中若是官員設宴,是不是有歌伶在場侍奉。

  「是有這麼回事。」

  徐定遠把廚娘叫了出來,朝宋虔之道:「卑職府中這位廚娘也有一副好歌喉,還背了不少詩詞,叫她唱幾曲。」轉而朝廚娘說,「唱罷,你想唱什麼,就唱什麼。」

  廚娘在圍裙上擦凍得通紅的手,她髮絲凌亂垂在額間,臉上一層細細的油汗,皮膚白潤,側身站著,手抓著圍裙不曾放下。思忖片刻,廚娘張口開始唱。

  先是一首兒童都能倒背如流的詩歌,她嗓音甜膩溫軟,有撫慰人心的功效,悠悠唱來:「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入屠蘇。千門萬戶曈曈日,總把新桃換舊符。」

  徐定遠笑了起來,眼角泛紅。

  「都忘了明日就是除夕。」徐定遠嘆道。

  宋虔之看著陸觀,想到陸觀是孑然一身,想必過年也是冷冷清清,現在在京中,估計就是租個落魄宅子住著,除夕也是一個人。又想到要是在家,這時已經把宮裡賞的春聯貼好,門上換了桃符,給各莊的賞封也都發了下去,院子裡堆得像小山的核桃、芝麻、橘餅、花生等物也要打碎了用糖熬製,準備著初一一早整個侯府上上下下都要吃這一碗湯圓。

  自己多半是閒在屋裡烤火讀書,只等除夕當夜出去玩,與幾個年少玩得好的戶部、刑部的公子哥約著去相國寺燒香看美人。

  恍惚中廚娘已將歌兒唱得三遍,換了一個調調,女子溫柔圓潤的嗓音冷下來。

  只聽她唱:「騮馬新跨白玉鞍,戰罷沙場月色寒。」

  廚娘兀自在唱,徐定遠滿上一盞酒,一口一口地喝下去。

  「城頭鐵鼓聲猶震……」

  「徐大人,我敬你。」宋虔之舉起酒盞,陸觀隨之也與徐定遠喝了這一盞酒。

  「匣里金刀血未乾。」廚娘聲一轉,曲調上揚,重複唱詞。

  一曲罷了,款款拜過。

  「等等,徐大人,城中婦人都已經撤退……」眼前這個廚娘怎麼回事?宋虔之突然反應過來,有些愣了。

  不等徐定遠開腔,廚娘再拜:「能為大人們獻歌一曲,秋夕感激不盡。宋大人不必問,奴家隨徐大人上京赴考,出任地方時,徐大人便帶著奴家,如今奴家自要陪徐大人留在洪平縣。」

  宋虔之看這二人,又看陸觀,噯出一口氣,喝了第三盞酒,敬這跟定了徐定遠的女子。

  這夜酒罷,仍未有敵軍來襲的消息,徐定遠按照陸觀吩咐,將餘下的十壇酒帶上城樓,兌水分與眾兵士,就留在軍中坐鎮,讓宋虔之、陸觀先作休息。

  宋虔之本不想去睡,轉念一想,還沒打過來,不如養養精神。這個時候能夠睡覺的人都該偷笑了,索性回房去,讓陸觀抱著睡下,因為喝了酒,須臾之間就睡得黑甜。

  這一覺仿佛睡了很久。

  夢中宋虔之突然全身一抽,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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