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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為大臣,猶且如此,如果平民百姓知道,仗尚未打,皇帝已經帶上家小西遷,那這仗也不用打了。

  走出陰冷的縣衙大堂,到城牆下去看了看熱火朝天忙活著的人們,宋虔之心懷舒暢了些。

  登上沒垮的城牆,洪平縣是小縣,在大楚數次內亂中卻是兵家必爭之地。城牆高有十米,垮塌的部分正在一點一點修起來。

  天色晦暗不明,大風將城牆上的旗子吹得狂飛亂舞。

  向東望去,樹影掩映之下,是一條大江穿流而過,隱約可見的群山宛如巨獸匍匐在地平線上。

  「這才過去七天。」

  陸觀聽到宋虔之說話,心裡也在想,從宋虔之回京稟報苻明懋與閆立成勾結,到宋虔之回容州,之後他們趕到孟州,再到洪平縣。這短短數日內,是什麼讓苻明韶做出這完全不應該的決定。

  「你了解苻明韶嗎?」宋虔之問。

  城牆上只有宋虔之與陸觀,周先已經對宋虔之說得很清楚,皇帝要的是他的忠心,是他身為周太傅後人的忠心,而不是安定侯宋家的忠心,也絕非陸觀的忠心。

  灰濛濛的天色之下,陸觀臉色更黑了。

  「我認識的苻明韶,是個耿直、傲氣、體恤民情的皇子。」

  陸觀的答案讓宋虔之感到意外。

  宋虔之笑道:「我認識的,卻是個優柔寡斷,脾性怪異,且多疑的皇帝。」

  兩人所談論的,是大楚當今天子,而妄議天子,是大不敬的殺頭之罪。

  然而,站在這個小小的,地處偏僻的洪平縣城牆上,眼望莽莽河山,宮廷與朝廷似乎都離得很遠。

  宋虔之心中生出一種親近,他想同陸觀說點什麼,也想聽一聽陸觀的想法。

  「他確實變了。」陸觀抬頭,注視宋虔之的雙眼,毫無避諱地說,「那夜我進宮,想質問他為何一定要使李相獲罪。城外雪災,東南旱澇以至入冬以後缺糧缺藥,各地年成不好,又有多地發了地動,屋舍垮塌、人口牲畜俱被砸死砸傷,這個當口,救民比肅清朝廷要緊得多。」

  宋虔之聽得不禁笑了起來。

  陸觀:「笑什麼?」

  「你這些話,想必一句也沒有說出來。」宋虔之道。

  陸觀眼睛微微睜大,愕道:「你怎麼知道?」

  宋虔之忍不住笑得打跌,最後捧著肚子靠在城牆上,耳畔吹著寒冷的風,笑著說:「苻明韶一定先將李曄元、楊文等人罵了個狗血淋頭,繼而推說沈玉書俱情不報。然後,你以樓江月、秦明雪都是容州人,請了一道密旨到容州查案,順便讓苻明韶下旨容州開倉放糧,賑濟災民。其實這兩件事,輕重相反。苻明韶一定以為你是打著放糧的幌子到容州為他查案,而你,對樓江月一案心中早有定論,殺死樓江月的不是汪藻國,而是想要借樓江月那封被人拿走的陳情書大做文章的苻明韶本人。你基於對苻明韶失望,請旨到容州的真正目的,是為了放糧撫疫。這件事拆穿了回去也是問罪,只是沒想到黑狄這麼快打了進來,對大楚這是一件壞事,對你而言,反而是件好事,因為苻明韶眼下只顧得住這片大好河山能否守住,現在他不僅不會對付李曄元,如有必要,還會為他加官進爵,無官能加,也會給予賞賜。」

  陸觀看著宋虔之,沒有說話。

  宋虔之也看著他,認真注視陸觀的雙眼,嘴唇動了動。

  他要說什麼來著……

  宋虔之咽了咽口水,呼吸一促,福至心靈,難免唏噓道:「你不在乎死。」

  空曠的城牆上,風揚起塵沙漫捲。

  那一瞬,陸觀將宋虔之按在懷中,抬起一臂,環抱著他的頭,擋住了狂風與沙塵。

  那一瞬,宋虔之覺得極其漫長又短暫。

  當陸觀鬆手,宋虔之抬頭看他的眼睛,陸觀堅毅的眉眼裡,仿佛有什麼不一樣的東西,宋虔之想找出那是什麼,腦子卻又一片空白。

  因為陸觀突然低下頭來。

  陸觀按著宋虔之的後腦,試探地親了親他的鼻樑。

  宋虔之一把抱住他的脖子,抬頭撞了上去,牙齒和牙齒碰在一起,兩人不約而同都側了側頭,試圖將舌頭擠進對方的口中,不知道誰的唇舌破了。

  陸觀眸中一片深沉,手在宋虔之腰上一按。

  宋虔之憤憤不平地想往後躲開他的唇,重新發動攻勢,不料被陸觀一把按在城樓牆上,陸觀制住他的雙手,唇分,看他,視線從宋虔之濕潤的眼珠,流連到他紅潤的嘴唇。

  陸觀控制不住呼吸一緊,頭微前傾,退回,確認一般地又看了看宋虔之的神色。

  宋虔之大腦已暈了,嘴唇不自主做出索吻的姿態。

  陸觀喉頭一滾,低頭緊密地吻住他渴求已久的這一雙唇,強勢地將宋虔之死死按在城牆上。

  城牆比人還要高,下面什麼也看不見,宋虔之卻整張臉都紅了,手一得空,就忍不住緊緊抱住陸觀的背,手掌迫切地來回在他背上撫摸,手指歷歷數著他堅硬的脊骨。

  「我是不在乎死。」陸觀喘著氣與宋虔之分開,舔去宋虔之唇上的口水,強自平靜下呼吸,「你為什麼回來?」

  宋虔之:「啊?」這都什麼跟什麼,宋虔之回過神,哭笑不得,「這話你是不是該早點問?」

  「那時不敢問。」陸觀臉發紅,這時反而不好意思看宋虔之的眼睛,只是一隻手留戀地蹭宋虔之的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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