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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虔之看她這樣,大概明白她在這座牢中吃了不少苦頭,怕是一天也待不下去。
「只要你說的都是實話,本官會為你做主。」陸觀說。
傅雲穎眼底一亮,點頭如搗蒜:「我一定會說實話,說實話……大人您問,您要問什麼?是我發現的林疏桐,但是……」
宋虔之適時出聲打斷她。
「聽著,我們大人問你一句什麼,你答一句,沒有問你的時候,不必急著喊冤。你要是真有冤情,這位天下最正直的陸大人,一定會為你做主。聽明白了嗎?」
牢中本來很靜,宋虔之的話溫和,卻又堅韌有力。
門外牢頭和獄卒對視了一眼,獄卒放輕腳步,悄悄離開牢房。
半個時辰後,牢頭聽見裡面聲音停了,打了個哈欠,從門上的窗戶向里望了一眼,正好對上走過來的陸觀那一雙鷹隼般的眼,登時從頭皮到腳趾都涼透了。
牢頭打開鎖,拉開門。
陸觀出來以後,宋虔之跟著也出來了,牢頭還是更情願與這位溫文爾雅的小侯爺打交道,便巴巴把他瞅著,聽他吩咐。
宋虔之說:「給她鬆開,這個案子現在秘書省接手了,皇上派了一名麒麟衛做陪審,今天麒麟衛的大人去宮裡查琵琶園的事,所以沒來。這幾日一旦有需要,那位麒麟衛的大人會陪著我們陸大人一道過來。」
牢頭驚出一身冷汗,連忙稱是。
陸觀和宋虔之走出女牢,上馬車,去距離這裡數里以外的另一所監牢。
車上陸觀幾次看宋虔之。
宋虔之嘴角微微勾著,解釋地說:「皇上都給你派下麒麟衛來了,正好借著他們的由頭,好好用起來。京城裡誰不知道,麒麟衛是皇上的眼睛耳朵,再說。」他眼神冷了下來,「關女犯這地方的獄卒都不是什麼好東西,有的人是這樣,欺凌弱小讓他們有快感。」
「早晚把他們都辦了。」陸觀說。
宋虔之看了他一眼。
「那就請陸大人加把勁,查清楚這兩個案子,還要順著皇上的心意查清楚,你自己能活下來,才有機會懲處那些該當受罰的人。」
「皇上的心意,就是要把這兩個案子查得水落石出。」陸觀已有不耐煩。
「那就查清楚吧。」宋虔之不欲多說,他已對陸觀此人有基本的了解,陸觀對案子的著眼點沒有錯,但是他不熟悉官場。
雪大片大片落在車棚上,車中兩人都聽得一清二楚,那聲響如同悶雷。
「要是傅雲穎沒有說謊,這條線就查不出什麼了。」過了一會,陸觀開口道。
宋虔之覺得這是一個求和的信號,不過心照不宣,並未開口奚落陸觀。
「她前一天晚上回去,林疏桐已經睡下,沒有與她說話,第二天一早就發現她死了。她是最後一個見到林疏桐的人,但無法自證清白。要救這名女子,就得找出真正的兇手。」
陸觀:「誰說我要救她。」
宋虔之:「不是你要救她,是我要救她,好了吧?」
陸觀被一句話噎住。
「你認識她?」陸觀問。宋虔之是安定侯的兒,跟太后又有血緣關係,想必出入宮禁不是難事。
「不認識。」宋虔之閉著眼睛,腦子裡將案卷里讀到的,這幾日查到的,放在一起。
突然,馬車顛了一下,宋虔之冷不提防一下撲到陸觀的懷裡。
陸觀手忙腳亂,宋虔之的鼻樑和嘴唇,蹭過他脖頸的皮膚。
宋虔之連忙坐好,吼了車夫一聲,讓他趕車穩當一些,向陸觀道歉。
陸觀輕輕嗯了一聲,從脖子到耳根都紅透了,漫不經心地把車窗打開,讓雪風透進來一些,散出車廂里的悶熱。
見過傅雲穎以後,陸觀與宋虔之又去審了李通。
李通生得很高,骨架卻細瘦,面部尖嘴猴腮,在牢中像是沒怎麼吃苦頭,身上一點能看得見的傷都沒有。
李通叫苦不迭:「大人明鑑,小民真的是冤枉至極,我帶的這五百兩,是要下咸西去買布的,好幾個老闆要的,跑一趟小民也賺不了多少。出這麼遠的門,肯定要帶盤纏,要說跑路,小民開的米店布店都在京城,跑得了掌柜的,跑不了店鋪啊。我要是畏罪潛逃,就讓我天打五雷轟,死的時候屎尿橫流,死後被狗吃了我的屍。」
「行了,不要侮辱狗。」陸觀打斷他的話。
宋虔之後知後覺地笑了一聲。
李通苦著一張臉:「多虧二位大人,救命的大人,一定要為小民做主。小民跟那個傅雲穎是,見過幾次面,但那不過是捧捧場子,琵琶園裡好些姑娘都有小的這種擁躉。小民也是一時間色令智昏,豬油蒙了我的心,往後小民再也不敢出入風月場所,沒得惹來這一場驚天大禍。我家中還上有老下有小,一家子人等著我養,我夫人常年都要吃藥,做男人就是這麼苦,成天都得想法子賺銀子,這年頭什麼都不好做,士農工商,做點小買賣,平白就低人一等,誰也不會拿正眼看咱。進了這裡也沒處喊冤,今天可算把青天大老爺盼來了,大人們要問什麼,小民絕對無一字虛言。」
「林疏桐被害那天晚上,你在哪兒?做什麼去了?」陸觀開始問話。
李通又有捶胸頓足的架勢,被宋虔之冷冷瞥了一眼,登時有些腳軟。他手腳都沒上銬,被帶到專門問話的房間,刑部還派給宋虔之一名主簿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