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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大少爺!」瞻星臉色一變,往外間一瞥,收了聲。

  宋虔之不以為意地笑笑,匆匆拿衣服穿上,出外從一口上鎖的大木箱中取出兩本疊在一起足有一尺厚的案卷,放到桌上,吩咐婢女去讓廚房準備點心湯羹。

  宋虔之多點了一盞燈過來。

  屋裡只聽見陸觀翻動案卷的聲音,宋虔之都已經仔細看過,就在旁邊陪坐著,這時才得了空把皇帝急詔回來任命的秘書監大人打量仔細。

  先前宋虔之對陸觀只有一個印象,高大英俊。在大楚男子裡,宋虔之的個子已經不算矮,陸觀比他還高出一個頭,膚色有些深,渾身上下,兩手兩腿都充滿了壯漢一般的力量感。最讓宋虔之詫異的是,這位陸大人的臉上,有一塊新結痂的血疤,在側臉上,深紅顏色,像是生生剜下了一塊皮肉。

  掌管秘書省四年,宋虔之拷問過的犯人自己都記不大清。

  這塊血疤,落在宋虔之的眼裡,再熟悉不過。大楚有兩類犯人,會在臉上刺字,一是參與黨爭,罪不至死發配出去的;二是與婦人通姦。後者無論男女,皆要在側臉刺一個「姦」字。

  如果宋虔之記得不錯,大楚刑名一科已有三十多年沒有處置過黨爭涉事的官員。眼前這人顯然沒有三十歲,看上去也就是二十五六的年紀。

  短短時間,陸觀已翻完一卷,他皺起了眉,朝宋虔之問:「這是另一個案子?」

  宋虔之揣著手,眉毛揚了揚。

  「看就是。」

  第二卷寫的是另一個名字:林疏桐。身份是歌舞姬,被發現毒殺在自己的房間,刑部調查後抓了與她住同一間房的另一名舞姬。

  「刑部的汪克汪大人認為,這是因為林疏桐被選定在元宵節時入宮為陛下獻舞,與她同房的另一名舞姬姿容也很出眾,卻淪為伴舞,於是心生嫉妒,在林疏桐每日要喝的養生茶中投了毒。」

  陸觀顯然並不認同:「她們住在同一間房,又是同行,一旦林疏桐出事,她就是第一個被懷疑的對象。」他手指快速翻過案卷,近乎一目十行,視線在每一頁僅僅停留一瞬,「還抓了一個人?」

  「是,刑部找到常與林疏桐來往的男子詢問,其中這個李通,在林疏桐被害當日急著出城,還帶著細軟和五百兩銀子,像是要出遠門。也被扣下了。經查,林疏桐不在的時候,李通與這名舞姬也有來往。於是刑部以情殺結了案,認定是舞姬與李通合謀毒害了林疏桐。」宋虔之端起茶來喝了一口。

  「既然刑部已經結案,我們還要查什麼?」陸觀這才看向宋虔之。

  宋虔之笑道:「這兩樁案子都已結案,樓江月那案子,抓了翰林學士汪藻國,這個案子抓了個舞姬和李通。大人進宮不曾見過皇上?」

  陸觀眼神定了定。

  「見過了。」

  「想必皇上的聖意已向大人傳達得很清楚了?」

  陸觀似乎在猶豫,緩了緩才道:「皇上沒有細說,只是讓我查清楚樓江月被害的真相。」話說到這兒,陸觀頓了頓。

  宋虔之:「大人要是有顧慮,不必對我詳說。」

  陸觀細細端詳了宋虔之片刻,手指在桌上敲來敲去,引得宋虔之也在看他的手。那是一隻握慣了刀劍的手,手指比尋常人修長有力,虎口看上去皮膚粗糙。

  「樓江月是民間詞人,聲名遠播,常常出沒於花街柳巷,不曾娶妻,一年有一多半的日子都睡在妓院。但他才高八斗,深得文人推崇,這點小癖好從不為人所恥。如今京城裡不少官員都蓄養官妓……」陸觀沒有再提皇上說了什麼。

  「樓江月是一介布衣,沒有那個地位也沒有那個財力養妓。」宋虔之道。

  「他身無一官半職,寫出的詞卻千金難求。」

  宋虔之擺了擺手。

  陸觀沒有再說下去。

  兩人俱皆對著燈發了會呆。

  陸觀發現宋虔之意味深長地在看他,問:「看什麼?」

  「恕我冒昧,陸觀兄,你多大年紀?」

  陸觀有些不耐煩,像是不想說。

  「虛歲二十五。」

  宋虔之心想,京城從未聽過這麼一號人,蔣夢的意思,此人曾在衢州與皇帝有舊,又不是李曄元調回來的,那自然是皇帝親自下詔將他任命為秘書省長官。

  在大楚,百姓看來,秘書省是個管古籍的官方機構,宮裡人卻知道,什麼人都能惹,秘書省的人惹不得。尤其當今皇帝登基以後,秘書省殺過的官員數以百計。什麼人該殺,什麼人不該殺,秘書省管著的書庫里自有一套說法。

  這個書庫,從前只有皇帝和宋虔之能進,往後,多了一個陸觀。

  「你是從衢州過來?」宋虔之又問。

  陸觀嗯了聲,重新翻開卷宗。

  「衢州快馬加鞭到京城要兩天兩夜,你既比我年長几歲,我便稱你一聲陸兄,不知道陸兄如何得知京城中事。」頓了頓,宋虔之笑道,「也是皇上今日傍晚才告訴你的?」

  陸觀丟開案卷,一條腿搭上身旁的凳子,雙臂環胸,目光冷冷地注視著宋虔之的笑臉。

  「我有我的辦法。」陸觀粗聲粗氣地說,「要是小侯爺不服我來做這個長官,大可去皇上面前說,不必陰陽怪氣。」

  宋虔之被噎住了。

  「這怎麼叫不服……」

  「我的來歷、行事,自有我的考慮,往後你我共事,有些話現在就應當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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