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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璽站在花紋繁複的重重帷幕後,神色陰鬱。

  這個大殿他夢見過,也深知將要面對的人是誰。

  明明都結束了,為什麼偏偏還要讓他記起來這些事情……

  幔帳上的輕紗微動,白髮藍眸的男子走進大殿。

  明珠袍,金玉冠,眉宇自信,神采飛揚。赫然是溫星渚。

  這個年輕的鮫人族皇帝站在帷幕前,低頭上香。平靜的目光像是透過了厚重的帷幕看到了背後的影子。

  「我真的想不明白他為什麼不惜與全族人為敵也要破陣,我從未虧待於他,也根本不想要他性命啊,他為什麼要辜負我。」

  溫星渚語氣遺憾,將自己寫的信像往常一樣隔著帷幕遞與了曾給自己出謀劃策的夢中人。

  一切都發展的很好,自己按照夢中人的主意成功用陣法囚禁了溫露重,順利登上帝位,可是為什麼後來,事情卻漸漸失控了?

  帷幕後的殷璽接過書信,冷嘲一聲,看也不看便將信焚燒了。

  你的確永遠地失去他了。

  倘若沒有對權力的渴望,又豈會因為我的三言兩語而對胞弟下手?

  不過是假慈悲罷了。

  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自己選擇的結果。

  我不過只是推了一把而已。

  ……

  第一次無意中進入溫星渚的夢境中,殷璽就已經算好了一切。

  得知溫星渚明明擁有良多卻還放心不下自己的弟弟之時,他便順勢給溫星渚出了這個主意。

  這個主意毫無破綻,從利益角度考量更是堪稱完美。

  自然,一切都朝著預料的方向發展著。

  殷璽愉悅地彎了彎嘴角。

  溫星渚,是你親手將離間的刀柄遞到我手裡的。

  ……

  如今,也是該結束了。

  殷璽咬破舌尖,強行從溫星渚的夢中脫離出來,眼前還是一片黑暗。

  卻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被溫暖的檀木清香包圍著。

  夢裡的一切歷歷在目。

  殷璽一陣心虛,憑感覺在黑暗中拽住了一片袖子,小聲喚道,「別走」。

  「我不走,安心睡吧」溫露重的聲音傳來,緊接著,殷璽的手被握住了。

  屋裡沒有點燈。

  月光拂進窗子,溫露重看著殷璽的睡顏,依舊是記憶中的那個故作冷漠的稚嫩少年。

  三年了,這孩子一如既往地,睡得太不老實了。一晚上驚醒三四次,手裡拽得死死的,生怕自己走了。

  溫露重想著想著居然不知怎麼的也跟著睡過去了,再醒來時,就見殷璽趴在床邊,專注地看著他,明亮的眼睛裡是熾熱的深情。

  一見溫露重醒來便立即殷勤地端來溫熱的茶水,比侍奉神靈更加虔誠恭敬。

  溫露重似乎覺得哪裡怪怪的,卻找不出頭緒。

  待溫熱的清粥下肚,他終於恍然笑道,「怎麼把我當成病人伺候了?」

  不生病我就不能照顧你了嗎?

  殷璽悶悶道「我親手熬的。」明明他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溫露重卻分明看出了求表揚的意味。

  溫露重便忍不住逗弄他,故意避開粥不談,只道,「茶不錯。」

  誰知殷璽卻並沒有如他所料地露出沮喪或是失落的神情,而是用那雙漂亮的眸子定定地望著他,「那我呢?」

  「你是最好的。」溫露重不假思索。

  那就留在魔宮,永遠不要離開我。

  殷璽差點脫口而出,垂眸將暗涌的情緒壓下。

  恰巧此時婢女送來了熏好的新衣裳,殷璽上前接過,親手替溫露重更衣。

  宮裡人都知曉宮主不樂意讓任何人接近,早就輕手輕腳地退下了。

  溫露重忽然想起了什麼,問道,「徐老如何了?」

  殷璽其實很討厭溫露重那麼在意別的人,任誰也不行,但表面上依然是溫順謙卑的模樣,輕柔地替他系好衣帶,「主人放心,黑魚與徐老,屬下俱已安排妥當。」早在殷璽準備破陣的時候,就聯合黑魚將徐老悄悄接了出來。

  這個稱呼讓溫露重一時不適,他聽得一怔,「叫我玄霜」

  「玄霜。」

  殷璽從善如流,揚起嘴角乖巧地喚道。冷峻的眉眼霜雪消霽。

  這世上沒有人能比我更愛你。

  溫露重點頭,掐指算了算,「一個月後你的冠禮可有開始籌備?」

  殷璽「咦」了一聲,受寵若驚。眸中動人的神采,眩目得叫人移不開眼,他驚喜道「你記得?」

  溫露重拍拍他的肩膀,「早就想好了,一直不曾忘記。」

  -

  離火宮宮主的院落還是老樣子。滿庭芳華。

  青黛坐在開滿棠棣的窗邊,對著熹微的晨光洗了洗符筆。

  這支灰撲撲的符筆在陽光的照耀下,竟像枯木逢春,生出五色的光芒。

  青黛執筆細細描著紋路,將暗淡的破陣鈴重新鍍上光澤,轉頭對婢女道,「再取三斤伏火砂,七斤焚天香,九株海底銀,一百一十一顆玉星子……都記宮主帳上。」

  一向見多識廣的婢女也不由暗自咋舌,這些材料加起來簡直能掏空半個藏寶閣。

  好在昨日殷宮主歸來,離火宮終於不再受其他宮暗地裡打壓排擠了。這些材料重新收集起來也不過是時間問題。

  簡直是怕什麼來什麼,婢女剛應聲退下,就見到一襲白袍的宮主站在庭院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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