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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眼底透出瘋狂而喜悅的光,只要能進去,魔尊之位遲早就是他的囊中物。

  魔宮之內。

  穆長亭抽出長生劍,想要出外應對,寧鈺卻一把拉住了他,搖頭道:“穆掌門,您別去,今日是為魔尊通經續脈的緊要關頭,您之前堅持由您來做這件事,我哥哥才願意安心在外抗敵,現下您若離開,以我一人之力,根本無法通經續脈。”

  外頭殺聲震天,穆長亭皺眉道:“可是他們快要殺進來了!到時候中途被打斷,豈不是更加危險?”

  寧鈺笑了笑,還未說話,邢玉笙就從門口走了進來,一臉從容淡定:“他們攻不到這裡,你大可放心。”

  他的語氣十分篤定,穆長亭疑惑道:“你要撤下結界,迎他進來,一個不慎,就會全軍覆沒,你如何能這般肯定他攻不到這裡?”

  邢玉笙牽住他的手往裡走:“我自有謀劃,不管如何,哪怕丟了長思城,我也不願你出面為我迎戰。”

  穆長亭心裡隱隱猜到原因,卻還是忍不住喃喃問道:“為何?生死之際,還需計較這麼多?”

  邢玉笙眸光溫柔,伸手摸著他的臉,拇指輕輕摩挲他的臉頰,低聲道:“你為我留在魔域已是不易,若再為我迎戰,勾結魔道之名只怕會坐實了,屆時,仙道若再不能容你,你該如何自處?清心派又該如何自處?”

  他說得字字在理,句句皆在為他考量。

  穆長亭苦笑一聲,道:“你難道是故意選在了今日,慫恿蕭運洋出兵?”

  邢玉笙面色沉靜,沒有否認。

  寧鈺往巨大的木桶內撒好了藥材,繞出屏風,正色道:“我們可以開始了。”

  結界撤去,城門大開!

  城內的魔物一涌而出,兩方勢力在城門口交戰,江雪影按照計劃,為蕭運洋殺出一條血路,讓他帶兵直衝入城內!

  一切都順利得不可思議,蕭運洋一方群情振奮!歡賀聲聲!

  可正是在這樣的時候,蕭運洋的神情卻忽然戒備起來,不對,為何只有他們的聲音,長思城裡街道遼闊,空無一人。

  他不追,寧釗自然也不逃了,帶兵站在他對面,扛著大刀,傲然而立。

  蕭運洋猛地回頭去看城門,原本該大開的城門,此時卻緊閉著!

  江雪影被完全隔絕在城門外,而結界又重新撐起了起來!

  高階魔物們幻化成原始的形態,從房頂上一個又一個露出臉來,他們手持淬了劇毒的弓箭,成凌空合圍之勢,將蕭運洋的人馬圍困在一圈之地。

  饒是蕭運洋再淡定,此時也忍不住咬牙恨道:“你跟著邢玉笙有什麼好處!自他當了魔尊,一味想要跟仙道交好,我們能有什麼好日子過!”

  寧釗甩了甩他的大刀,笑道:“老蕭,人各有志,我這個粗人只想過個安定日子。你嘛,今日栽在了魔尊手裡,也算死得其所,麻利點,別反抗了。”

  蕭運洋陰惻一笑:“你以為這些蝦兵蟹將能耐我何?!”

  他一心寄託江雪影的援軍能儘快進來,大喝一聲,指揮手下奮力衝殺!

  漫天箭雨,追命而來。

  蛇癭猛地從空中俯衝而下,進了人群,血盆大口一叼,瞬間將幾個魔物吞進了嘴裡。那巨蟒一般的身形,速度又極快,一般的魔物哪裡是它的對手。

  只見它匍匐上前,尾巴一掃,所掠之境,房屋坍塌,塵埃飛舞,而被它尾巴掃中的魔物亦被甩得飛出老遠,跌成肉糜!

  眼前這一幕太過駭人,魔物們皆嚇得屁滾尿流,紛紛四下逃開,嗚哇鬼叫,任蕭運洋怎麼指揮都聽不進去。

  寧釗吐了口唾沫,舉起大刀就朝蕭運洋砍去,哈哈笑道:“老蕭!吃我一招!”

  而城門外,江雪影獨木難支,她本以為邢玉笙沒出現,對付這些小嘍囉根本不在話下,哪知城門驟然關闔之後,形勢瞬間逆轉!

  她手下中的一部分人忽然倒戈相向,毫無徵兆地刀尖一轉,往身旁戰友的腹部狠狠捅下!江雪影又驚又怒,直到此時此刻她才恍然大悟,邢玉笙不知何時竟然安插了他的人在她域中!

  多少年了,什麼時候的事,對此她一無所知!

  就在她情緒不穩之時,莫離一躍而出,近身和江雪影纏鬥!

  只見邢玉笙的魔劍凌空為他助陣,而莫離則雙目赤紅,不懼不退,下手的速度快得讓人只能看見殘影,這和他平日裡呆傻憨厚的性子反差極大,就連將江雪影也不得不打起精神來應對。

  也就是在這樣的戰場上,他才更像一個真正的高階魔物!

  一劍一魔,相互幫襯,江雪影獨自應對顯得很是吃力,而在她周圍,鮮血遍布,屍橫遍野,逐漸讓她感覺到大勢已去,心裡一片死灰。

  她神情恍惚,驟然被莫離一掌打中心口,身體猶如斷線的風箏倒飛出去,還未來得及站起來,魔劍倏地貫穿了她的身體!

  她生於黑夜,如今亦死於黑夜。

  目光所及,是山邊一抹即將破曉的曙光,她微微抬起手,似乎將要拽住一點光芒,最後卻只能微微睜大眼睛,頹然間力氣盡失,手重重落在地下。

  比起蕭運洋的結局,江雪影反倒算是幸運的。

  他先是被寧釗重創,緊接著因耗費太多體力,躲避不及連連被毒箭射中,最後死於萬箭穿心,活生生被釘成了篩靶子。

  大戰之後,滿目蒼涼,積甲如山。

  俘虜們被一一押解到地牢,等待審判,而成功捍衛了長思城一方家園的魔物們卻歡喜雀躍,大聲高呼,在戰火的硝煙彌散之後盡情擁抱。

  有寧氏兄妹坐陣,邢玉笙放手一搏,把一切都算準了,絲毫沒有浪費他多年來布下的棋子。之所以會選擇在江雪影身邊安插他的人,主要還是因為相比蕭運洋這個笑面狐狸,江雪影要好對付得多。

  若他們沒有反叛之心,想來邢玉笙並不會動他們。魔域勢力的各方平衡,一直是他所追求的結果,而蕭運洋和江雪影在這方面一向表現得謹慎而順從,起碼在表面上,他們做得很好,否則魔域也不會相安無事這麼多年。

  若邢玉笙真想殺他們,早在他上位之際,就該把江雪影除去,畢竟當初墜魔,她也是出了一番力的。留著她,一方面是為了平衡局勢,另一方面也是為了更好的引出幕後之人。如今秦飛瓊身死,他們按耐不住,以為邢玉笙身衰體弱,就能有可趁之機,難免失去了往日的謹慎。

  寧釗在人群的歡呼聲站了許久,微微嘆了口氣,表情有些悲傷。

  他慢慢走過去,伸出有些粗糙的手掌,輕輕為蕭運洋闔上瞪得大大的眼睛。

  藥香味隨著熱氣的蒸騰飄散在空氣中,穆長亭和邢玉笙面對面坐在木桶內,赤膊相對,手掌相抵,邢玉笙頭頂、後背皆是銀針密布。

  穆長亭閉上眼睛,專心致志地為他引氣。

  奇經八脈如此之多,他需要一條條為他打通,跟著才能將自己的心頭血引過去,讓本該枯竭的心脈重新活過來。

  這對穆長亭來說,不算太難,只是需要專心。

  風險高的地方,在於邢玉笙的變數,因為誰也無法預料在通經續脈的過程中,邢玉笙會不會因為身體的劇痛,而心神波盪。一旦他心神不穩,魂息與他相連的穆長亭,就極有可能也受到影響,繼而墜入幻境,走火入魔。

  眼下,穆長亭已為他打通了最後一條經脈,邢玉笙一直極力忍耐著,再痛也從未哼過一聲,光這份堅韌的心性就足以讓寧鈺佩服。

  變故是發生在穆長亭準備為他引血之時,邢玉笙的身體極力排斥,忽然就想撤回兩人相抵的手掌,穆長亭猛地睜開眼,強硬地抵住他。

  靈力與魔氣相撞,震得房間裡的擺設也咣咣作響。

  汗水不斷沿著臉頰滴落,穆長亭臉色青白,薄唇緊抿,嘴邊緩緩溢出一絲血跡。

  寧鈺急得不行,在身旁喊道:“穆掌門,堅持住!”

  她的聲音時近時遠,像貼在耳邊,又像響在天邊,穆長亭意識昏沉之時,在模糊之中看到她急急忙忙湊過來的臉。

  穆長亭猛地睜開眼,眼前的場景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熟悉是因為這一糙一木,一磚一瓦,分明就是長思城內的魔宮,說陌生,是因為此時宮內空無一人,地上荒糙遍地。

  穆長亭皺眉走進去,在宮內繞了一圈,直到看到在院子中喝悶酒的邢玉笙,才明白過來,這……應該是一處幻境。

  因為邢玉笙懷裡坐了一個人,或者更準確的說,是一具屍身。

  穆長亭走過去,邢玉笙喝酒的手微微一頓,懶懶抬頭看他一眼,又垂下眼眸,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穆長亭將他的杯子拿開,邢玉笙有些生氣,眸光里滿滿是洶湧的怒氣:“你是何人?膽子倒是很大,誰准你動本座的東西?”

  穆長亭見他一副好似不認識自己的模樣,皺了皺眉,道:“我是穆長亭,你不認識我了?”

  邢玉笙喃喃念了一聲他的名字,忽然低低笑起來。

  “……可笑,你是穆長亭,他又是誰?”

  他將頭埋進屍身的脖頸,閉上眼睛之時,眼角滑過一行淚水:“小師弟之死還不夠麼,你還要讓我眼睜睜地看你死在我的面前……”

  邢玉笙忽然睜眼握住他的肩膀,恨不得將人搖醒:“穆長亭!你不是恨我麼!起來啊!讓我死在你的劍下!罪該萬死的人應該是我!”

  穆長亭怔了怔,仔細去看屍身的裝著和胸前未愈的傷口,這難道是他剛死之時?

  他這些話就像最尖銳的鋼針,刺得穆長亭鮮血淋漓。他慢慢走到邢玉笙面前蹲下,輕輕握住他的手,望入他的眼睛,低聲道:“你看看周圍,看看我,這裡只是回憶,不是現實,我早被你用還魂之術救醒了,你不記得了麼?”

  “還魂術……”邢玉笙眼睫微微一顫。

  穆長亭笑起來,用力握緊他的手:“你的心魔是我也好,是求而不得的執念也罷,不要害怕它,不要活在過去,至少我答應過,會一直陪著你,永生永世。”

  最後一句話落地,幻境中的一切忽然開始分崩離析,桌子消失了,屍身消失了,整個長思城也漸漸消失於天地之間。

  邢玉笙眸光里仿佛盛滿了漫天的星辰,亮得耀眼,他驟然將穆長亭拉到懷裡,深深吻了上去,溫柔而繾綣。

  神識猛地歸位,穆長亭睜開眼睛,飛快地將心頭血逼進了邢玉笙的身體裡。

  邢玉笙身體一顫,這下竟慢慢接受了,不再排斥。

  這一回通經續脈雖然成功了,但兩人都在床上昏迷了近大半個月才醒過來。

  明櫟的信件一封接一封的傳來,等到穆長亭安撫好了邢玉笙,火急火燎地趕回清心派之時,執戒長老臉都氣黑了,拉著他在房間裡長談了足足有兩個時辰。

  明櫟去找穆長亭時,發現他癱軟在椅子上,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

  明櫟高興地叫道:“師尊!長老跟您談了些什麼?”

  穆長亭長嘆一口氣:“你這胳膊肘往外拐的臭小子,你幫他寫信過來催我,他會跟我說些什麼,難道你不知道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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