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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喬景天萬沒想到有此結果,感激涕零,叩謝隆恩浩蕩,三十年的執著如雁過秋水,英姿重發,以前苦苦執於得到武林的幫助才能滅金,而如今,終能光明正大。只是君子島被江臨風一行大鬧後,尚要花上好些時日整修了,此為一憾。

  在喬景天部隊回到君子島前,小仙斗膽問趙睿要另一個人。

  趙睿以為是小奴才六月,答他已經將人放出,是被一個三十出頭的英俊青年領走的。小仙卻道不是,他想要的,不是奴才,而是一個瘋子。

  喬景天良心未泯,並未將梅千嶺身世公之於眾。否則,以高宗的為人,對於金人的孽種,哪怕他是自己姐姐的兒子,也要殺之後快,或者作為與金人議和的籌碼。

  趙睿雖為小仙下毒,卻也恨不起來,便順水推舟用傻子梅千嶺賣了一個人情,換他感激。

  梅千嶺被接回保和堂時,並不識得小仙。他的記憶仍停留在十二歲以前。

  小仙賣掉了所有名貴藥材,只留一些必需在身邊,關閉了保和堂,搬到了西湖附近一條幽僻的窄巷內,窄巷叫清湖巷,離市集八字橋很近,小仙開了一個油紙傘坊,起了個好聽的名字,叫梅家塢。

  每天清晨起早,小仙、春望和梅千嶺吃好了早飯,就端著竹子,在太陽下共同做一把油紙傘。一天只做一把,做好了的就懸掛在門口的橫樑上曬。

  傘是全手工製造,三十六道工序,道道馬虎不得。傘是紫竹柄,四十八股,傘面由小仙親自題畫繪製,只畫一種題材,梅。紅梅,白梅,蠟梅,梅枝…今天是大紅的傘面,盛放一樹白梅,白梅的花心點綴著星星點點的鵝黃色花蕊,刷好桐油後,掛在昨天的絳紫傘下晾乾。

  早上還晴朗的天,轉眼就落了雨,是細雨,又一年清明來到了。

  放下手中的半成品,發現梅千嶺頭上落了一隻細幼的白蝴蝶,本人正專心調製染料,那是水墨畫裡的黛青色,這種顏色有些暗,只用於勾勒,不適合大面積上色。

  遠遠見一帶斗笠著藕色長衫的小娘窈窕行來。開口要一把大紅的油紙傘。

  春望按規矩收她五十文。嫌貴,砍價。春望不許,小娘有些惱。

  小仙聞聲趕來,仍堅持五十文,一文不多,一文不少。待價而沽,他的傘只賣給願出價者。

  哪知小娘聽後,慡快奉上半吊銅錢,旋即扯住衣袖不放:

  “半年不見,你怎做起傘農來?”

  她摘下斗笠,露出一張熟悉的面孔,與半年前相比,更加明媚動人,英姿煞慡。

  小仙陡然縮回瘦骨嶙峋的手臂,將手裡的紅傘裝入一副墨綠色錦緞傘套,交付給她,熨貼笑道:“這是梅二親手fèng制的,不甚精緻,但攜帶方便,姑娘請收好。”

  山櫻嘆了口氣。

  半年前,衛漠將自己調到開封辦案,半年來回過幾次臨安,可每次都匆匆而過,從未與小仙好好見上一面,如今案子辦好,才發現他早關了保和堂,搬到了這樣簡陋的地方隱居,還賣起了傘,心中著實不解。

  半年來,趙睿已經登基稱帝,雄心壯志,意氣風發。

  皇城司水漲船高,在皇帝的授意下,面向江湖招攬能人,擴充皇城使編制,山櫻此次來,正是受衛漠所託,要收小仙入皇城司。

  “聖上野心勃勃,昨日招將軍張俊入城,商議北伐大事,還要為岳王平冤昭雪。師傅說,皇城司為你了留了一個位子。”

  小仙不語,徑直走到梅千嶺身旁,俯下身去,探出一隻手,將他頭上那隻蝴蝶趕走。梅千嶺渾然不覺,仍低頭仔細熬製染料,赤橙黃綠,偶然抬頭,對著山櫻燦爛一笑,山櫻大為吃驚:“他可不是梅家二少主?”

  “他不是。”

  小仙輕聲否認,從屋內倒了一碗茶遞給山櫻:“粗茶味淡,姑娘不要介意。”

  山櫻不好推拒,將茶一飲而光。小仙接過茶碗,露出一小截枯瘦的手腕,山櫻即刻察覺不尋常。

  “你…是害了什麼大病麼?”

  小仙搖頭,抬頭看了看門外的雨,雨點似乎密集了起來,今天的傘恐怕晾不幹了。

  半晌對山櫻說:“姑娘還是早回吧,請轉告尊師,江某如今只想在此了度殘生,請他勿要浪費皇城司的編制。”

  “你才廿歲啊,何來殘生?”

  山櫻嘆道,瞅準時機,抓起桌上的茶碗朝小仙擲去,同時運內力向他出招,沒想到不過幾招下去,即已無力招架,胸膛挨了重重一掌,竟嘔出一灘鮮血。

  山櫻花容失色,急忙收力查問小仙傷勢。

  小仙苦笑:“連這種尋常攻擊在下都抵禦不了,姑娘莫要再試探了,還是請回吧。”

  山櫻被眼前景象震撼,留下十兩銀,匆匆告辭。

  她剛走,春望就拿著事先熬好的湯藥跑出來,服小仙喝下,邊不解地問:

  “明明可以不挨這下子,爺的功力又沒全失,如何幾招就過不了?”

  小仙運用吐納法,並未感到氣血滯澀,知山櫻手下留情,只是試探而已,並未動用真力。

  “你不知,我若不挨這下子,如何騙得過她?騙不過皇城司的人,我如何能安心留在臨安,如何照顧梅千嶺?”

  春望擠出一個苦瓜相:“那爺可以帶著梅二爺遠走高飛啊,去開封找三爺,總比在臨安待在皇城司鼻子底下的好。”

  小仙心底泛起一分苦澀,重新拿過來那隻未完成的傘插骨架,仔細編作起來。

  表面波瀾不驚,心底卻另是一番言語,難道去找江臨風,要日日看著他與那小奴才相親相愛,而自己要終日面對一個傻人麼?

  想到這,他沖不遠處的梅千嶺招了招手:“梅二,你過來。”

  梅千嶺乖順如貓,手腳並用地攀爬了過來,他最近格外鍾愛這個姿勢,有時像貓一樣安靜,有時又像只猴一樣潑皮無賴。

  “我是誰?”

  “海棠花。”

  小仙抄起傘柄,朝他額頭重重敲下一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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