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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圍一小方泥塘,養在地窖里,用花肥、爛泥、雞血、腐肉…但什麼都不如人血,他放自己的血去滋養它。”

  艾娘子悲戚說,“本來一開始是為了中原的生活,可發展到後來,像著了魔,對那花,養了一株,竟還想取種種植更多株…也難怪,那魔花開花時,全身像冰一樣晶瑩的白,似乎輕輕一碰就會碎,很脆弱,也很漂亮,他經常就守在那花身旁盯著看,一守就是一夜。我那時看到這樣的他,害怕極了。”

  她止不住顫抖,小仙問:“後來呢?他把花給那個收花人了嗎?”

  “沒。那人在島上住了兩個月,沒有長出新花,夫君捨不得原來那株用一隻手臂換來的——不知怎的,我竟覺得他是愛極了那花,那種感覺怪異極了,就像對一個女人的愛…這麼說,實在對不住他在天之靈,可我的感覺就是這樣的。”

  “然後呢?”

  “然後,沒來得及等到新株開花,他就染了疫病,死了。”

  小仙深吸一口長氣,慶幸這個奇詭的故事終於暫告段落。

  想起梅霜寒要自己去後山取的花,另有一株私藏在隱蔽處,打算晚間回去要仔細研究一番:疫病病源是這花攜帶的麼?若它就是病源,為什麼這麼多年了,島上才有人發病?藍染川與它們朝夕相處,又為何不發?若它不是病源,那真正的病源又在何處?

  “那花呢?”

  “死了。”

  “死了?”

  “夫君沒了,我要花何用?不餵它血、腐屍,很快也就死了。收花的人再上門,我就將那死去的花給他。他萬分惋惜,可難道我夫君的一條命還不如一株花更值得惋惜嗎?”

  “是,”小仙冷冷道,“但對於那收花人來說,你夫君就算有千條命,也不敵這一株花。”

  見她不語,又問:“後來那個收花人呢?有再來嗎?”

  “沒有,沒再來,聽說不久就離島了。”

  “好。謝謝你,我先告退了。這件事,希望你不要再對第三人說起,事關重大!”

  “可是…”艾娘子欲言又止。

  見她那神態,小仙就知自己上一句話白說了,

  “你在我之前還告訴了誰?”

  艾娘子面露難色:“我不能說,我說了,他定不會饒過我。”

  小仙低聲說:“你告訴我,我發誓不對別人提起。島主秘密安排我調查此事,因此你大可放心。若你不說實話,將來查到你這裡,你全家恐怕都難逃干係。”

  經歷夫君暴斃,艾娘子還哪敢掩瞞,什麼都招了:

  “千萬不要,我說我說,我夫君染病後,梅家掌門來探過,仔細詢問了他發病的前後經過,給了些銀錢安撫,最後,最後還以我兩個孩子為要挾,要我將此事守口如瓶。”

  梅霜寒?小仙更為吃驚,難道幽夢冥蘭和收花人,都是他的隱秘,他也是參與者?

  “你的話我可信得?”

  艾娘子用力點頭:“小大夫,雖你年紀不長,但也不知為什麼,我願信你。”

  她將一方素白絹帕遞還給小仙,“這個還給你…島上的疫病和我夫君有莫大關聯吧,當初,要不是我們貪戀世外生活,要不是怕孩子們有不測,我若能將實情稟報島主,後來也不會有那些人染病了,我,罪孽深重!”

  小仙一凜,沒有接那絹帕:“你夫君的確罪孽深重,牽連太多人——”

  忽想到病重的梅千嶺,胸悶又襲來,“這絹帕你留著,若以後有什麼就帶給我,我回來幫你。我要告辭了,你保重。”

  “嗯。謝謝你,大夫,如何稱呼你?”艾娘子將絹帕摺疊收如懷中。

  “我姓江名小仙。”小仙答。

  從艾家轉身出來,小仙見到花籬下的jú重陽,在地上拖了很長的影,已是傍晚夕照了。

  “如何?可有查處什麼異常?”他關切問。

  小仙目光凜冽:“可容我暫時保密麼?”

  jú重陽眨了眨眼:“為何?”

  “知道的人越少,阻礙也就越少。”小仙意有所指。

  “你信不過我?”

  “你說呢?”

  jú重陽愣了愣,還是妥協了:“好吧,你想說再說吧,只是若有什麼要緊的,一定要告訴我。眼下,我們要怎麼做?”

  小仙快走了幾步:“眼下,我們要到梅府走一趟了。”

  “去梅府作甚?疫病與那裡有關?”jú重陽追上他腳步,與他並肩。

  “我們現在去,會不會趕上梅掌門的晚飯?”小仙問。

  “差不多,梅老大潔身自好,飲食作息一向很規律的。”

  “哦?怎麼潔身自好?”

  “不飲酒,不食葷,不染女色,這三樣夠得上潔身自好嗎?”jú重陽戲謔笑道。

  小仙也報一笑:“你的意思,他是和尚?”

  “你看他像嗎?”

  “我看不出。但是,蘭家前輩更像吧。”小仙收了笑容。

  “嗯。像的不一定是,是的不一定像。”jú重陽認真說。

  小仙反覆咀嚼此言深意,更深入揣摩梅霜寒的本來面目。

  快到的時候,jú重陽又忽然說:“小仙,問一個問題。”

  “問。”小仙不太喜歡他總是故弄玄虛的樣子。

  怎知jú重陽一向傲慢的口氣突然軟了下來:

  “如果不是梅二染病,你還會這麼用心嗎?”

  “此話怎講?”

  “沒什麼,”jú重陽指著前方花圃盡頭的梅莊,“我們到了。”

  二人便一同進了梅府。

  待得僕人通稟進入內堂,果見梅霜寒正低著頭獨自用晚飯,見他們來,極為自然地招呼一起用餐。

  “梅掌門——”小仙落座,剛要開口,就被梅霜寒打住了,向二人說:

  “千嶺被島主送回來了,你們要不要去看看?江大夫,島主說你醫術高明,要你多照拂他,雖然有續命的丹丸撐著,但也要開方煎藥先下了毒熱吧。需要什麼藥材儘管寫明,這裡都不缺,我跟jú掌門說過了,今天起,你就住在梅府,與千嶺同室,這樣照顧起來也方便,麻煩了。”

  jú重陽卻很不情願:“梅兄,這樣不好吧,小仙大夫是我請來的,自該住在jú府,再說,他還要與我查找疫病的源頭…”

  “哎,重陽,只是住在這裡,白日你們盡可以去查——比起那些來,還是千嶺更重要吧,難道你願眼睜睜看他發病不治麼?”

  jú重陽是聰明人,知再堅持不過,對小仙說:

  “既如此,就麻煩仙大夫了要在梅府小住了。”

  小仙微蹙起眉,jú重陽捏了他下手:“梅二,還請多費心。”

  第21章二十一梅府探梅

  用過晚餐後,移花宮的人來了,聖姑說要見一見梅千嶺。

  疫病的消息當然不能未外客知悉,所有消息也是全部封鎖的,不可泄漏。梅霜寒以他偶感風寒為由,客氣地謝絕了探視的請求,這雖讓聖姑略感不快,但也是沒辦法的事。

  所幸聖姑面色仍是和善可親,柔聲潤物:

  “前日少主與我約好,要親帶我逛一逛梅府的梅園,此刻雖不是賞梅的季節,但別的花也是有的,我很想問問他,才過了兩日,就將初許的承諾忘了麼?”

  “不能,”梅霜寒將她讓至上座,眉眼間十分恭敬,“前天還聽他念叨,說對聖姑的許諾,這兩日天氣不好,恐兌現不了了。等天氣一好,就親自引聖姑賞花,只是昨日恰不巧就染了風寒,若是勉強陪伴聖姑當然也可,卻怕聖姑身體金貴,沾了不潔的東西,反倒有違誠摯相邀的初心了。”

  這麼說著,聖姑也就不好再較真兒了。

  事情原本沒那麼複雜。考慮到君子島與移花宮聯姻的願景,聖姑一行是要住在梅府的,但不知為何,被梅千嶺極力以宅院小,容不下姑娘的尊貴為由,才住了一日就遷往木神宮,分配了最上等的廂房,並配備一隊專侍照奉。雖極力彌補,可仍惹得宮主們頗有怨言,不時在聖姑耳畔吹風,聖姑不過是年輕女子,再有城府,也不得不前來探詢一下他真實的心意——自那日下船登島,她對他便有七分好感,知他身體感恙,實則很想見上一眼,以確認無礙。

  可梅霜寒白日繁忙,自梅千嶺患病,迎客的任務便落在身上,只好穿插了晚膳的空當來試試看,卻見小仙、jú重陽都在,反倒不好過分計較,說幾句祝安康的話便帶人回木神宮安歇了。幾人這才鬆懈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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