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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來有一天,郭韓從鎮中商鋪里回了莊子,遠遠就見河岸邊圍著好些人。聽說是賀言春在做船,便很不屑地打鼻子裡哼了一聲。及至到了自己院裡,娘子王氏端茶把與他吃了,稍歇了片刻,方犁便也跟進屋來了,道:「剛遠遠看見路上有人騎馬往家走,便猜到是你。今兒怎麼回來了?」

  郭韓道:「前陣子你從外頭帶回來的那上好山貨,放在清水鎮這小地方賣不出價,白糟糕了。所以我和夥計們拉去附近郡城一趟,不上幾天就賣了,賺了這個數,」說著伸出幾根手指來,又洋洋得意道:「怎麼樣?你阿兄出馬,你還滿意罷!」

  方犁誇讚道:「阿兄做事,自然沒話說!只是我不過回來的路上順便帶些貨罷了,阿兄交夥計們打理便是了,咱家也不差那幾個錢,何苦這般操勞!」

  王氏聞言笑道:「你隨他!他在家閒得腳底板長毛,巴不得藉機出去遊蕩!天生是個野馬性子,家裡哪拴得住他!」

  自從兩年前郭韓母親去世,王氏便接手當家理紀,如今有了兒子,郭韓在家中越發說不起話,聽了娘子的揶揄,郭韓忙訕訕地道:「夫人此話差矣!難道家裡有錢,便該守著產業坐吃山空?……好容易兄弟來了,說這些作甚?夫人把那好茶尋些來,我與兄弟許久不見,也吃杯茶說說話兒。」

  王氏便把孩子交給奶娘抱著,自己親自拿茶去了。這邊郭韓又道:「聽說那一位又起了興致,做起船來了?可真是想一出是一出!我把話放在這兒,就算能做出來,那也是個花架子!能不能下水,難說得很!」

  這些年他和賀言春相互瞧不順眼,私下裡沒少在方犁這裡說對方壞話。因而方犁聽了不答話,只是笑,郭韓便有些惱,道:「罷了,跟你也是白說!你只會向著他!三兒,只是哥提醒你,他那船你別胡亂上去坐,倘在河中間漏了水或翻了船,可不是玩的!」

  王氏正好找了茶回來,聞言不平道:「三弟,休聽他胡說!他看都沒去看一眼,便有這多廢話!賀兄弟人頂聰明,前兒咱家小子的一個小搖椅不是壞了麼?賀兄弟過來看見了,對著椅子看了兩眼,昨兒便讓人送過來一個新的,又牢靠又輕便,比那舊的不知好哪裡去了!如今他又做起船來了,我看成!」

  郭韓便直著脖子道:「婦人家頭髮長見識短!搖椅和船是一回事麼?搖椅多大?船多大?人家送你一把椅子,你便向著人說話了?」

  王氏哼了一聲,道:「那搖椅老早就鬆了,跟你說了你怎麼不修?大郎上回坐裡頭,椅腿垮下來,險把大郎頭磕破了!你就會一張嘴邦邦地犟!」

  郭韓一聽便急了,忙起身去看孩子,道:「什麼?把我家阿大摔了?怪不得頭上還有些青,快抱來我再看看!……真是的,一屋子人都是幹什麼的?一個孩子也看不住?」

  王氏一邊煮茶,一邊道:「罷麼罷麼,這時候裝起慈父來了!十天半月地不落屋,也沒見你對我娘兒倆有甚牽掛處!」

  方犁坐在椅上吃茶,順便看兩口子拌嘴,等郭韓把自家小子又交給僕人抱去睡覺了,這才道:「阿兄,你以前時常在漆器坊走動,可曾見過匠人做榫卯機括麼?」

  郭韓拿帕子擦了把手,又接過茶吃,道:「怎麼沒見過?那精巧些的漆件,榫卯扣好了,嚴絲合縫,水都滴不進去。」

  方犁便道:「那你這些天得了空,也去言春那裡看看唄!他想在船上裝什麼機括,和虎頭琢磨了幾天也不得法子。我也不懂那個,想了想,只有你是行家!」

  王氏忙也在旁幫腔道:「三弟,不是阿嫂誇口,你阿兄懶歸懶,但凡他上心的事兒,沒有做不好的!你明兒就去幫著看看罷!」

  郭韓受了這一通馬屁,心情大爽,忙大言不慚地道:「這做船和做漆件兒雖是兩個行當,一樣要做木胎、打麻填縫。我漆坊里呆了那麼些年,看也看會了。既然三兒你說了,明兒我便去河邊指點指點!」

  到了第二天,郭韓便興沖沖地去了河邊。不多久,虎頭便氣喘吁吁跑來給方犁報信兒,說郭大爺和賀爺在河邊吵起來了。方犁在院裡吃茶,聽了也不著急,只遞了一塊糕給他,問:「打起來了沒有?」

  虎頭道:「打是不曾打,有殷哥哥攔著咧。只是吵得好兇!」

  方犁一點頭,道:「那不管!隨他們吵去!」

  虎頭哦了一聲,捏著糕站了一會兒,到底牽腸掛肚,又跑去河岸邊了。回去時就見兩人已經沒吵了,他家賀爺在工棚里忙活自己的事,郭大爺在工棚外,跟監工頭兒似的四處瞎逛。逛不多時,郭韓便憋不住了,又走進工棚里來,對賀言春比比劃劃地道:「那機括不是像你這般做的!要先這樣打出榫眼出來!這眼兒也打得不對!你說你到底想要做什麼?來來我先畫一個你看!」

  小殷忙鋪開一張白紙,虎頭遞了炭筆,郭韓便趴在桌几上等著,賀言春這才走過去,冷冷地道:「那船底我要裝兩個車輪,好讓它像陸地上馬車一般行走才好。」

  郭韓聽了,又要抓狂,道:「坐了這麼多年的船,何時見過船底有什麼車輪?你到底哪裡見過的?老老實實做一艘船出來不好麼?」

  賀言春轉身就走,道:「你做不出來也就罷了!不要耽誤我!」

  郭韓最是聽不得別人說他不行,聞言怒道:「那你倒是說說,你那船底兩個輪子是什麼樣兒!想怎麼做!你不說,我怎麼給你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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