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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講價?講價是什麽東西?”

  填包裹單的時候一唯凝神屏氣,手成虎爪之形指運擒拿之力,刷刷刷一陣狂寫,然後擦一把額頭上的冷汗:“好了。”

  想到寫的字是要被嚀浩看到的,手就開始狂抖,寫出來N條蚯蚓。

  從郵局心滿意足地往回走,一唯把自己的一份單子得意洋洋看了又看,遞給小安:“怎麽樣,寫得還不錯吧?”只要你識相點夸一句,我就忘了剛才被宰的那檔子事。

  “不錯不錯。”小安諂媚道,“不過……這女孩子名字怎麽這麽奇怪啊。”

  “哪裡奇怪,多好聽的名字。”一唯劈手奪過來大聲念:“李──寧──號。”

  “……………………”

  ==+++++++++++++++++

  “死啦死啦寫錯啦!!!!!!!!怎麽辦啊!!!!”

  事後小安回憶,那真是恐怖的一天,段一唯在人流量最大的路口當眾抓狂,倆人差點就給警察叔叔拖走。

  嚀浩嘆了一口氣,一唯剛才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跟他懺悔說寫錯他名字了。

  其實沒什麽關係的,只要到系裡打一張證明就行。

  他只是不大高興一唯到現在還會寫錯他的名字。

  而他自己一發呆紙上畫出來的必定就是“段一唯”。

  他掐著手指算時間。從B城到P城,差不多要一個星期才能到吧那個包裹。

  那時情人節早就過去啦。

  傳來鑰匙在鎖孔里轉動的聲音。

  楊苛出門反鎖房門已經成了兩個人都能接受的習慣了。反正嚀浩也無處可去,只會在屋子裡睡覺上網洗好澡等楊苛回來。大四的功課都只是形式而已,考試的時候露個臉就可以了。何況有楊苛在,就算他真的當了楊苛也有辦法幾通電話搞定。

  這不構成他感激楊苛的理由。那個心情一不好就不准他去上課,時常記性不好地把他反鎖在房子裡一整天,興致好起來可以兩三天窩在床上不出門,動不動虐得他接二連三請病假的男人,自然要為他的學業負責,起碼保證他拿夠學分順利畢業。

  嚀浩站在大大的穿衣鏡前端詳著眉骨上的傷痕。當然這不會出自第二個人之手。

  這只是小的意外而已。

  脫掉衣服看到的那些才是他真正承受的。

  楊苛並不認為這樣是在虐待。他多麽愛嚀浩啊。

  鏡子裡楊苛漂亮的臉漸漸靠近,然後一雙修長又不失健壯的胳膊從背後環住嚀浩不盈一握的腰,動作極其優雅。

  “下午陪婕去看珠寶,有一對耳釘很不錯。”

  嚀浩微笑一下,看向鏡子裡楊苛貓科動物一樣慵懶的表情。

  “買來給你了,戴上讓我看看。”

  嚀浩打耳洞是半年前的事。他本來不是那麽時髦的人,而且他父親最痛恨的就是掛著耳環染了頭髮蹦蹦跳跳的假洋鬼子。

  但是楊苛堅持。

  嚀浩沒有耳垂,所以打的時候特別痛,何況還一口氣打了四個。

  他還記得那時侯耳朵上尖銳疼痛的感覺。

  讓他回憶起楊苛第一次侵犯他的時候。從一開始就無法容忍的痛苦,又不會馬上停止,還要繼續下去。

  楊苛說打進去的耳釘不是銀針,容易感染,所以固執地要給他換成純銀的。

  他一邊想著人家叮囑一個星期內要特別小心耳朵,用力碰碰都不行,一邊楊苛就強行把那小小的釘子拔出來了。

  他相信那小釘子上一定還沾著血肉。

  可他只能死死揪住衣服,咬住牙等著下面更強烈的痛楚,眼裡有一點點淚。

  兩顆黑色的寶石綴在他大大的耳朵上顯得有些突兀。嚀浩的氣質其實最適合佩帶銀色的飾物。

  但楊苛臉上露出很滿意的表情。

  “真不錯。”他秀美的手指撫摩著嚀浩細嫩的耳朵,“你看多特別。這樣的耳釘整個P城不會有第二對。”

  嚀浩眼睛裡沒有表情,嘴角彎出一個溫順的笑容。

  “楊苛。”他突然說,“明天我要去一趟郵局。”

  這也是習慣。他一個人出門一定是要匯報的。

  “哦,做什麽。”

  “……B城那個公司又打電話給我了,我想把資料寄過去。”

  98貿易洽談會時嚀浩也去做了志願者。接待的團體是外事辦統一安排的,他在人事處而楊苛在禮賓處。那七天裡楊苛沒有辦法對他的行蹤瞭若指掌。

  偶然又偶然的,居然有一個B城的單位在貿洽會裡看上了他,循循善誘地要和他簽約。這讓楊苛憤怒了很久,他信誓旦旦地說那老頭一看就知道是對嚀浩企圖不良的老不修,讓嚀浩趁早拒了。

  “B城?你成心要和我對著干?!”楊苛把嚀浩整個身子扳過來,捏住他的下巴。

  嚀浩緊閉嘴巴,搖搖頭,表示否認以及不解。

  “我已經決定去浦華了。我去廣州,你敢往B城跑?”

  嚀浩看著楊苛放大的臉,有點瑟縮:“我的成績……放棄B城那個機會的話很難再找到好的了。”

  “B城除了是首都還有什麽好的。我到廣州你當然要跟著去。四大會計師事務所門檻是高,但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何況有我呢。”楊苛笑笑,不無得意。

  “唔……你戴著這付耳環讓我很有感覺呢。”一口咬住他的耳朵,楊苛把他打橫抱了起來,手撫過他的大腿,“浩浩你胖了呢……我喜歡……”

  嚀浩最後的意識里剩下的是,B城,一唯……你的城市…………

  一唯的包裹終於到了,幸好這次楊苛批了他去郵局的申請。拿著系裡開的證明嚀浩下了早上第一節課就往郵電局走,從拿到包裹單開始他就聽不清老教授嘴巴一動一動著說什麽了,下面的課上著也是魂不守舍不如趁早走。左手塞在衣袋裡,捏著那張包裹單,手心裡汗津津的。

  今天突然覺得到院樓到郵局那條路太長,跑著又不好意思,只好玩競走。過馬路的時候跟某TAXI比了下速度,想著有點後怕。

  郵局大嫂拿過嚀浩手裡的包裹單的時候他猶豫了一下把手縮了縮。那個單子上有一唯寫的字……早知道剛才就多看幾眼了,也許應該拿去複印……

  一個小小的紙箱子遞到他手上,他雙手捧著,走到門外站在太陽光下眯著眼睛仔細看。箱子上貼的那個單子字跡模糊,只能勉強辨認出自己的那個“李寧號”,他的“段一唯”的簽名根本只有淡淡的印子剩下。

  嘆了口氣。一唯你這個傻瓜,寫的時候就不能用力點嗎。把單子小心揭下來,折好放進口袋裡,還按了按。

  很寶貝的感覺。

  迫不及待地趕回去,拿小刀割開箱子上膠紙的時候都急不可耐了,又害怕把紙箱撕破,就那麽屏住呼吸拆了半天,額頭上都有薄薄的一層汗出來。

  一個磚紅的心型盒子露了出來,打開蓋子的時候啞然失笑。一隻小小的猴子支著比臉還大的倆耳朵,瞪著圓圓的小眼睛看著他。他拿起來親了一下,唔,好象有巧克力的味道。然後就看到一個紅紅的小袋子裡裝滿了心型的巧克力,他捏起一個放在手心裡,摸了半天,拆開糖紙,送進嘴裡。

  甜蜜的味道。

  包裹里還有一對耳環。一唯知道他打耳洞的。那耳環是碩大一個銀色的魚骨頭。嚀浩傻笑了一下,一唯你這傻瓜,我又不是女孩子。對著鏡子比划了一會兒,他鼓起勇氣把那對黑寶石換了下來。

  信看了好幾遍,偷偷壓在枕頭下面,預備晚上睡不著的時候拿出來再看看。雖然也沒寫什麽,就是些孩子氣的情話,記得有一句是“忘了說愛你啦,嚀浩,一唯愛你。”這話讓他笑了好半天,非常滿足地笑。

  他把那個瞪眼睛的猴子掛在床頭。

  用麽指蹭蹭小東西鼓鼓的臉,他沖它輕輕叫:一唯,一唯。

  一覺醒來不知道時間,窗外的天是黑色的。轉頭看見楊苛坐在床上一手支著頭一手往嘴裡放東西,表情無聊地看電視。

  約會回來啦。

  今天又是和那個叫婕的女孩子出去。出門前的衣服是他親手打點的,襯衫的扣子也是他一個個扣上的,然而現在已經不在原來的位置上了。他並不覺得有什麽醋意了現在。也許是修為太高的緣故?

  突然一眼看見楊苛手裡的東西。本來還有點睡眼惺忪的,一下子就清醒過來,撲過去抓住楊苛的手:“你,你亂動我的東西。”

  楊苛是茫然不解的眼神。

  “怎麽。”不過是看見挺漂亮一個袋子裡裝的巧克力順手拿了幾個。自己不是愛吃糖的人,嚀浩更不喜歡甜食。情人節送給他的那一大束包裝成玫瑰花的金帝巧克力,現在不還是精美地插在玻璃長頸瓶里,動都沒動過。

  嚀浩不知道應該要怎麽說,只是頹然地抓過剩下的,揣在懷裡。

  “對了。”楊苛愜意地伸直身子,“我已經都打點好了。3月份的實習你就跟我去浦華。”

  嚀浩瞪大眼睛。

  “怎麽可能……我都沒有投過簡歷……”為什麽我要跟你去廣州?

  我只想到B城去。

  “婕你知道的吧。她爸爸說句話,送十個你進浦華都沒問題。”楊苛把手伸到被子裡輕輕掐嚀浩嘟嘟的腳Y子,嚀浩痛得一縮腳。

  “當然了,我可是憑自己的實力。”楊苛用力地又把他的腳抓到手裡,一扯。

  “我不去廣州。”嚀浩聽到自己聲音有些發抖,但畢竟是說出來了。

  “恩?!”楊苛意外地。

  “我不跟你去廣州,我要去B城。”嚀浩一個字一個字。

  楊苛瞪了他半天。

  突然哈哈大笑,笑得眼淚都要出來了。

  “你去B城?你去那裡做什麽?不會是為了那個什麽段一唯吧。別笑死人了。

  嚀浩全身肌肉緊縮著,戰慄起來。

  “就那個小屁孩,他能為你做什麽?他又肯為你做什麽。他如果知道你是個同性戀躲你都來不及。你別是傻了吧,上個網聊了幾天就不知道東西南北啦?!”

  嚀浩搖搖頭,固執地:“我要去B城。楊苛,我要離開你了。”

  楊苛的眼睛突然間變得又冷又硬了:“你說什麽。”

  “我要離開你。三年已經夠長了。我現在想過我自己要過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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