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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本書在我的手裡燃燒著,那條蠕蟲似乎在我的頭頂上無聲地尖叫著。卡爾文被斜著打飛出去,就像一個玩偶似的被遠遠地拋到了教堂的另一端,脖子也被摔斷了。

  它縮回去了--那東西縮回去了,只留下一個巨大的、破碎的黑洞,洞口周圍都是黑色的黏液,一種尖厲無比的啜泣聲墜入無底的黑洞,漸漸消失了。

  我低頭看著。書已經成了灰燼。

  我大笑起來,隨後便如受傷的野獸一般嚎叫著。

  我徹底失去了理智,坐在地板上,任血從我的太陽穴處湧出來,衝著那些褻瀆神明的鬼怪嘶喊,卡爾文趴在遠遠的角落裡,用受驚的、失神的眼睛盯著我。

  我不知道我的那種狀態持續了多久。那難以說清楚。但當我重新恢復正常時,我的周圍已經是混黑一片了,我就坐在暮色之中。某種動靜引起了我的注意,那是來自前廳地板上的那個破碎的黑洞裡的動靜。

  一隻手在裂開的地板上摸索著。

  我的狂笑卡在了我的喉嚨里。所有的歇斯底里都化作了四肢冰冷的麻木。

  一個殘骸似的人形以令人窒息的遲緩的動作從黑暗中爬了出來,半個頭骨死死地盯著我。臭蟲在只剩骨頭的前額上爬著。一件糟朽的法衣掛在發腐的、歪斜的鎖骨上。只有眼睛是活動的--血紅、瘋狂的眼睛怒視著我,眼裡不只是瘋狂;那是來自地球以外的無路的荒原上的空虛的生命的怒視。

  它是為了把我帶入黑暗而來的。

  我拔腿就跑,驚恐地尖叫著,忘記了把我一生的朋友的屍體從那個恐怖的地方帶出來。我跑啊跑,直跑到我的肺和大腦都好像要炸開了一樣。我一直跑回這個沾上惡名的房子,跑回我的房間,一頭倒下,像一個死人似的直躺到今天。我之所以跑,是因為即便是在我瘋狂的狀態下,即便那是個雖死猶生的破碎的腐爛的人形,我還是看出了似曾相識的家人的形象。但那不是掛在樓上畫廊里的菲利普或羅伯特的形象。那個腐朽的形象屬於詹姆斯·布恩,蠕蟲的守護者!

  他還活在耶路撒冷領地和查普維特地下的某個暗無天日、蜿蜒曲折的地方--而且,那個東西也還活著。那本書的毀滅重創了它,但是,世上還有好幾本呢。

  我是一個通道,我是布恩尼家最後的血脈。為了全人類的美好,我必須死……把那條聯繫徹底打斷,永遠。

  我現在往海里走了,伯恩斯。我的旅程就像我的故事一樣就要到終點了。願上帝保佑你,賜你平安。

  查爾斯

  上面那些奇怪的信件最終還是到達了信上所寫的收信人埃弗雷特·格蘭森的手裡。據猜測,查爾斯·布恩尼在不幸復發腦膜炎--他初得此病是在1848年他太太去世之後--並出現精神錯亂的時候殺死了他的同伴和畢生的朋友卡爾文·麥卡恩先生。

  麥卡恩先生的小日記本里記錄的內容無疑都是查爾斯·布恩尼為了增強他自己妄想狂的錯覺而偽造出來的。

  無論如何,在至少兩點細節上,查爾斯·布恩尼被證明是錯誤的……第一點,當小鎮"耶路撒冷領地"被"重新發現"時(當然,我是從歷史觀點上說),教堂前廳的地板雖然已經腐爛了,但沒有爆裂或遭到巨大破壞的痕跡。雖然古舊的長椅都被倒置過來了,而且有幾扇窗戶都被打碎了,但這也可能是附近鎮上的破壞者所為。在傳教士角和坦德雷爾的那些上了年紀的老居民中間還流傳著一些與耶路撒冷領地有關的無用的閒話(也許,在那時,就是這類無害的民間傳說使查爾斯·布恩尼的頭腦失控了),但這似乎很難說明什麼。

  第二點,查爾斯·布恩尼不是他的家族的最後一人。他的祖父羅伯特·布恩尼至少有兩個私生子。一個死於幼年。另一個繼承了布恩尼的姓並且定居在羅德島的"中央瀑布"鎮。我是布恩尼家這支分支的最後一代;查爾斯·布恩尼的第三代表親。這些信件已經交託到我的手裡有十年了。在我住進查普維特的布恩尼祖屋的時候,我把它們拿出來發表,是希望讀者能對查爾斯·布恩尼被誤導的、可憐的靈魂產生發自內心的同情。我現在所能說的就是,他只說對了一件事:這個地方確實需要找個人來除除害蟲了。

  聽起來,牆裡有好多大老鼠呢。

  詹姆斯·羅伯特·布恩尼

  1971年10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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