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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節 鬼上身
天空終於有了一絲放睛的跡象，柔弱的陽光穿過堆積的雲層灑在楊劍的身上，頓然使他感到有些暢快，就好像躺在冰冷的被窩裡，有人送了個熱水袋似的。只是正當這種感覺要升騰的時候，一大塊褐色的雲遮住了陽光，天色也隨之黯淡了下來，楊劍嘆了口氣，無奈地搖了搖頭。
雖然才中午時分，解放路兩邊的商店卻都已經亮起了燈，刺骨的冷風嗖嗖地刮著，灌得楊劍的褲管像個充氣的皮球。楊劍走出警局，信步走向解放路與人民路交界處的一家麵館，一拉開棉帘子，一股剛刷過的清漆味混雜著炒菜和菸酒的味道撲面而來，這味簡直能沖人一大跟斗。麵館里挺熱鬧，幾個服務員端著碗來回穿梭在人堆中，那個下巴上長著一顆黑痣的年輕女服務員楊劍是認識的，他沖她點了點頭，“老規矩，宮爆雞丁面。”他對著她說了一句，隨即在牆角邊找了一個空位坐了下來。“嘀嘀，嘀嘀。”板凳還沒有坐熱，BP機卻響了起來，液晶屏幕上閃著兩行字：“陳隊已到局，請速回。”楊劍迅速站起身，朝門外走去，“哎，楊警官，你的面馬上就好了。”楊劍回過頭，抱歉地沖那姑娘笑了笑了，“來不及了，下回一起算。”說完，一掀帘子就走了，那標槍似的身影讓女孩子的心裡一陣暖洋洋的。
剛走出門，楊劍覺得鼻子上一涼，什麼東西掉在了鼻子上？一抬頭，卻發現紛紛揚揚的雪花已經開始飄落下來，很美，很淒涼，美得讓人想用手捧著它，淒涼得卻令人有些恍恍惚惚。楊劍豎了豎衣領，頭也不回地朝警局走去。
雪越下越大了，當他走到警局門口時，頭上衣服上已經都是雪花，他抖了抖身上的雪，自言自語道：“好大的雪呀。”驀地，他的眼睛盯住了馬路的對面，在寂寞的屋檐下，有個人正木訥地朝著風雪中走去，他的身影楊劍感到有些熟悉，忽然他的汗毛全豎了起來，因為他想起了一個人。“小楊，陳隊在審訊室等你呢。”一個警員把楊劍從思緒中拉了回來。“知道了，馬上來。”楊劍大步流星地朝審訊室走去。
審訊室位於警局西樓三樓的最後一間屋子，屋子裡只有一扇很小的鐵窗，鐵窗上拉著厚厚的黑色窗簾，屋子的中央吊著一盞沒有燈罩的燈，散發出的一圈圈黃色的光暈讓人感覺陡然。陳鋒和一員警員坐在一張長台前，對面坐著一個帶著手銬的人。“陳隊。”楊劍叫了聲，陳鋒看了看他，點了一下頭，指了指旁邊的一張空椅，示意他坐下。“你就是pluto？”陳鋒對著那個人問道。那人無力地點了點頭，顯然兩天兩夜沒讓他合眼有了一定的效果，在這不算酷刑的酷刑上，老實說，能挺得住的人還真沒幾個，不讓人睡覺的滋味畢竟是不好受的。“是誰讓你這麼做的？”陳鋒問道。Pluto輕輕地搖了搖頭，從牙縫裡擠出了幾個字，“不知道。”“這傢伙真像毛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楊劍恨恨地說道。陳鋒揮了揮手，示意楊劍不要說話，悠閒地點了支香菸，緩緩地走到pluto身邊，在他耳邊吐了口煙，然後輕輕地說了一句話，pluto的臉色一下變了，右邊的臉抽搐了幾下，眼神中透露出恐懼，這一切都使得他的臉在昏黃的燈光下，更顯得有些扭曲了，他囁嚅道：“我說，我說，我都說。隊長，能不能給我一支煙？”陳鋒遞給了他，他猛吸了兩口，顫抖的手才稍稍平穩了一些。
“我是專門給別人做網頁的，平時還設計一些小程序，在圈子裡有點小名氣，找我幫忙的人也挺多的。那天晚上，我正在幫朋友弄點東西，有人敲門，我開門一看，是個戴眼鏡的中年人，長得很清秀，他自稱是個醫生，他讓我做一個恐怖網站，然後要我根據他給我的一個IP位址去做黑客。我從來不做這種事，一口就回絕了他，可是他一直纏著我，還給了我一疊紅色的百圓大鈔，說無論如何請我幫幫忙，我說這樣做會壞了我的規矩和聲譽，還是拒絕了他。” Pluto咽了咽口水，喉結滾動了幾下，眼中的恐懼越來越濃，“就在這時，燈忽然滅了，黑暗中，我看見了一張臉，那是一張鬼臉，泛著綠幽幽的光，左邊的臉是一個骷髏，右邊卻還是那個戴眼鏡的中年人，我頓時就暈了過去，然而在我的意識中，我卻朦朦朧朧聽到了一句話，‘如果不想變成我這個樣子，就照我說的去做。哈哈……’那悽厲的笑聲一直在我耳邊迴蕩，我發誓那種笑聲只有在地獄中才會有。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凌晨，原本以為自己只是做了場夢而已，但是我發現手裡卻拿著一疊錢，一疊紅色的冥幣。沒有辦法，我只能照他的意思往那個IP位址里發了一個程序。因為我不想死。” Pluto艱難地吐出最後幾個字，雙手捂住了臉，突然他的手一下子死死地掐住了自己的喉嚨，臉色變得鐵青，雙眼翻白。陳鋒和楊劍跳了起來，一把抓住pluto的手，想要扳開，沒想到pluto的力氣會那麼大，費了好大的勁總算才拉了開來，陳鋒和楊劍不由得鬆了一口氣，相互望了一眼，又看了看面如死灰又氣喘噓噓的pluto。
就在這一剎那，審訊室里的燈滅了，原本關得很緊的鐵窗“砰”的一聲打開了，一股強勁的冷風灌了進來，仿佛要吹到人的骨髓里去，黑色的窗簾被風吹起，像一隻黑手要把人擄走，耳邊是“呼呼”的風聲，就像是那來自地獄的恐怖笑聲，突然只聽pluto撕心裂肺地慘呼一聲，接著便是一片死寂，黑暗中，只有急促的呼吸聲和劇烈的心跳聲混雜在一起。“啪”，燈像個神精病患者似的莫名其妙又亮了，pluto已經像堆爛泥似的癱在了椅子上，沒有了呼吸，眼睛瞪得大大的，滿是恐懼，一個閃著藍色磷光的骷髏在pluto的額頭上朝著陳鋒和楊劍獰笑著。風夾雜著雪花從打開的窗戶吹了進來，可是pluto再也看不到那麼美卻又那麼淒涼的雪景了。陳鋒臉色鐵青，一言不發，那名警員縮在椅子上瑟瑟發抖，豆大的冷汗從楊劍的臉上一顆顆滑下，一種前所末有的恐懼正在啃噬著他們的心。陳鋒示意那名警員先回去休息，留下了楊劍，兩人回到了辦公室，面對面地坐了下來。“真的有鬼？”楊劍望著陳鋒，聲音微微有些發抖。陳鋒點了支煙，吸了一口，輕輕地點了點頭，“是的。”“剛才，我回來的時候，在門口看到了一個人。”楊劍說道。“誰？”陳鋒皺起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