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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太太的語氣從來沒有如此低聲下氣過:“劉媽的確死得很突然,可是法醫的屍檢結果說她是死於心肌梗死。我也不希望發生這樣不幸的事情,可是既然已經發生了,我們也無能為力。”

  “你不要假惺惺,別以為你們有錢就可以仗勢欺人。我媽怎麼會突發心肌梗死,肯定是你們虐待我媽,讓我媽受了氣,才引發心肌梗死,氣死了。”

  劉媽媳婦的話太蠻不講理,本來不想多說的白傲雪氣憤地說:“請你說話講點證據好嗎?劉媽死了,我們一樣很傷心。可是你說我們虐待她,她在我家幹了那麼多年,我們白家對她怎麼樣,我想你應該知道的。而且,如果我們白家是那種刁鑽尖刻的主人,劉媽還會留在我們家干那麼多年嗎?”

  “對不起,白小姐,我老婆激動了一點。我媽是突發疾病死的,這件事與你們無關。”說話的是劉媽的兒子,這個三十多歲的男人異常冷靜。他微潮的眼裡還泛著點點淚光,看得出他心底里隱忍的悲傷。

  劉家的人最終還是抬走了劉媽的屍體。雖然劉媽的兒子,那個憨厚的男人一再表示母親的死與白家無關,但白太太還是表態要賠償給劉家一筆撫恤金,以彌補這麼多年與劉媽的主僕情義。

  一

  送走了劉家人,白傲雪的精神一直處於一種迷離狀態,始終無法集中注意力。劉媽的影子在她腦海里如反覆重播的電視劇,來來往往。想起了十幾歲的時候,一天晚上她發高燒,是劉媽為她煮好薑湯,一直照顧到天亮。想起了平時,劉媽待她如親閨女一樣。雖說她們之間並無血緣,但十幾年的相處,已經讓劉媽成了白傲雪心中不可或缺的親人,她的突然故去,就像一根針刺進了心臟,讓白傲雪又冷又痛。

  一直坐到黃昏,才從迷離的狀態中脫離,走到窗邊,看見樓下院落里的那棵桂花樹,在夕陽下迎風起舞,金黃色的花蕊被風吹落,鋪了一地。回想起劉媽死時的樣子,白傲雪心裡又是一酸,連忙轉身,不忍再看。走了幾步,一個問號突然自腦子裡跳出來,劉媽怎麼會心肌梗死死在桂花樹下,昨天晚上白傲雪回房後,劉媽返回桂花樹下幹什麼,難道她看見了不該看見的東西?

  心跳越來越快,白傲雪飛快地跑下樓,拿著鋤頭,來到桂花樹下,在昨晚埋下包袱的地方拼命地挖著。泥土被一鋤一鋤地挖開了,看著坑越變越大,每一鋤就像挖在自己的心上,最後,白傲雪頹然地坐在地上,抱著膝,低低地哭泣起來。

  戲袍不見了。誰會偷走這樣一件戲袍?除了它的主人還能有誰?心中已經猜到,劉媽是被殷先生嚇死的。想起是自己間接害死了劉媽,白傲雪心如刀割。

  “傲雪,怎麼哭了?”背後響起白太太的聲音。白傲雪站起身,抱住母親的肩,把頭靠在她後背上,一開口就是泣不成聲:“媽,是我害死了劉媽,是我。”

  “傻孩子,胡說什麼,我知道你跟劉媽感情很深,可是人死不能復生,你還是接受這個事實吧。”白太太溫柔地拍拍白傲雪的背。其實對於劉媽的死,她的心裡何嘗不痛苦。只是她不能如女兒一樣,把痛苦寫在臉上。自從丈夫去世以後,她事事好強,把自己裝扮成一個女強人。許多挫折和困難,她都一一挺了過來。可是她終究只是一個女人,獨撐著一家之主的責任,身心的疲累以及守寡的寂寞和痛楚,又有誰知道?

  “媽,你不懂的,真的是我害死了劉媽。”白傲雪哭得更厲害了,心中明明有話,可什麼都不敢說,只有不停地哭,讓眼淚來宣洩自己無法訴說的痛楚。只一會兒,就弄得白太太的肩頭滿是淚跡。

  “好了好了,你是個好孩子,別哭了。”

  白傲雪強抑制住抽泣,說:“媽,讓傲冰回來吧,現在家裡就剩下我們兩個人,我覺得好孤單好害怕。”

  “其實媽從來沒有反對過傲冰回家,只是這丫頭自己與我賭氣。什麼時候你看見她了,就與她說,我讓她搬回來住。”

  “媽。”悲傷與感激交加,白傲雪將母親摟得更緊了。

  回到房間以後,白傲雪又躲在被子裡流了半天淚,心中的痛苦怎麼也止不住。直到夜色漸深,才挨不過睡意,頭一偏,睡著了。

  “費小姐——費小姐——”

  是誰在呼喚,白傲雪緩緩地睜開眼,聽見呼喚聲就在自己的耳畔,聲音悠長縹緲,還夾帶著少許的沙啞,這是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自己是不是又在做夢?手指動了動,觸到自己的大腿,用力地掐了一把。有痛感襲過來,原來這不是夢,是真的。

  是他來了嗎?白傲雪撐著手坐起來,月光透過窗戶傾瀉進來,將房間照得雪亮一片。四下環顧,看見椅子上有一片暗紅。細看,才看清那是一件衣服,是那件已經消失了的戲袍,此刻,它舒展地搭在椅子上,袍身自椅背上垂下,兩隻袖子放在扶手上,仿佛一個人坐在那裡。

  心裡沒有想像中那麼害怕,也許是劉媽的死,讓她對他產生了憎恨,從而變得堅強起來。望著那片暗紅,白傲雪用極其平靜的語氣說:“你現身吧,前世是我對不起你,如果你執意要索我的命,我也認了。只是這一切與他人無關,希望你不要再傷害無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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