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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現在想到王奎,都覺得他背上刻著“贊助費”仨字。最近只要他跟我說話,張口閉口都離不開“贊助費”。

  “怎麼有救了?”

  “不知道,反正我們又可以去那裡上班了。明天開始隔天上班,老規矩啊。明天還是你去。”

  “你不怕我又把贊助費守沒啦?”

  “從哪裡摔倒就從哪裡爬起來嘛。這一點我對你很有信心。晴冉,你明天一定要有諮詢量,一雪前恥,知不知道?”

  “我是站門口吆喝嗎?”

  “那我不管,你吆喝也好,裸奔也好,反正核心目標是諮詢量。季澤清調解的結果是贊助費和諮詢量掛鉤。諮詢方式不再匿名,諮詢量越大,贊助費越高。咱要是繼續大鴨蛋,咱就真給人做免費公益去了。”

  “這算哪門子調解啊?這是毀約!口頭協定也是合約的一種,怎麼說推翻就推翻了!”

  “各讓一步,咱就別較真了。晴冉,你去了之後恢復你嬌娃那一面啊,別跟杜文諾呆一起時間長了,脾氣跟她一樣臭。知道沒?”

  “知道啦。”說完我掛了電話。想想答應季澤清一周去他那兒兩次的事兒還沒履行呢,眼見著離上次分別快一周了,不由有些發慌。自從他跟我提出實現離婚的新條件後,季澤清再也沒有和我聯繫和見面。我看了眼手機,黑名單上確實已經沒有他了,宿舍的電話線也插得好好的,也許他把我給忘了呢。我抱著僥倖心理想。

  第二天,我懷著沉痛的心情趕赴季氏集團受死。王奎的變態任務讓人感到迷茫,白眼球女士口水飛濺跟我吵架的樣子還歷歷在目。在這種地方上班,真是和胸口碎大石一般,不是被大石頭壓得喘不過氣,就是被大錘子砸得斷了氣。

  我走進諮詢室,白眼球女士毫無意外地贈送我一打白眼。我若無其事,挺直腰身往裡走。坐在逼仄的小屋子裡,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連只蒼蠅也沒飛進來。我像是樓市低谷時期的房屋中介商,惶惶地守著零業績欲哭無淚。

  一轉眼已到了下午,我實在等不住了,便深吸了口氣,慢慢地往諮詢室外走,見到有掛著胸牌的同事路過,就問一句:“*****,有空聊聊嗎?”“這位哥哥,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好?”惹得大家一陣側目,最後保安都出來盯了我好幾眼。

  我抓著保安大哥問:“大哥,你覺得站崗巡邏苦嗎?出門在外有沒有想家啊?工資是不是不見漲啊?晚上睡覺的時候會不會倍感寂寞啊?”

  問到後來,連我自己都受不了自己變態那樣兒了。正垂頭喪氣的時候,我看見救星范品楠又出現了。

  我迎面走過去,問道:“范品楠,你怎麼到這兒來了?”

  范品楠看到我嚇了一跳,說道:“師姐,你怎麼在這兒?”

  “我先問你的。沒規矩。”我拿出師姐的樣子壓她。

  范品楠說道:“我在大叔那兒懇請了半天,終於他答應讓我跟他同事一塊兒過來和季氏談業務啦。”

  “你還沒和大叔斷呢?”

  “斷了斷了。大叔說讓我認他做乾爹。我們以後就是純潔的父女關係了。”

  “都乾爹了,怎麼可能純潔,他逗你玩兒還是你逗我玩兒啊?”

  范品楠鼓著嘴說道:“師姐,我說純潔就是純潔的。現在在我心裡只有季澤清。”

  “行行行,知道你一門忠烈。你們什麼公司的?”

  “C&M。”

  “C&M?怎麼這麼耳熟?”我想起來了,那天季澤清在辦公室里盯著屏幕說了一堆英文,其中有一個單詞就是C&M。

  “C&M是C城院線和韓方合辦的連鎖影院公司。這你都沒聽過,真夠孤陋寡聞的。”范品楠翹著嘴說道,“現在是信息社會,師姐。我都通過季澤清的手機號打聽到季澤清在哪個公司任哪個職位了。”

  你一哲學系的小丫頭跟我扯什麼信息社會呢?我問:“那我問你,你們和季氏集團談生意時,有多大的影響力啊?”

  “什麼意思?”

  “就是說你們求著他們多,還是他們求著你們多?”

  范品楠歪著頭想了想,大波浪卷在陽光下透著蜜色的光澤。她說道:“一半一半吧。季氏集團有娛樂資源,肯定需要在有名的影院鋪開;C&M也需要豐富的資源支持市場活動。這是雙贏的。”

  我點點頭,雖不是理想中的結果,但總比C&M求著季氏集團強。我說道:“那師姐求你個事兒。過會兒你跟他們談完,讓他們到諮詢室來報個到,記著,是季氏集團樓裡面的C大心理諮詢室辦事處。”

  “師姐,你們業務拓展得這麼廣了?可是,這有點難辦啊。哪有逼人家過來諮詢的?”

  我咬著牙說道:“你要讓他們過來,我告訴你季澤清的家住哪兒。誘惑大嗎?”

  范品楠的眼睛亮了亮,說道:“師姐,真有你的。你是江湖百曉生麼?啥都知道?”

  剛才是誰說我孤陋寡聞來著……

  “沒問題吧?”

  范品楠點點頭。

  我有些不放心:“你打算怎麼說服人家啊?”

  范品楠說道:“跟他們談合約時,我抬高半個點,然後跟他們放個話,說你是我最貼心的朋友,要是他們多照顧照顧你的生意,等他們諮詢完,我再降半個點唄。”

  我一下子對范品楠刮目相看。行啊,之前我是小看你了,腦袋瓜子還是聽靈光的嘛。

  我說道:“力求快狠准。務必今天有人會進到我那辦事處。不然我承諾作廢。”

  范品楠扭著細腰嬌滴滴地走了。

  我信心大增,坐在諮詢室等著第一批新客戶到來。過了大概一個鐘頭,門被吱嘎推開,我連忙激動地站起來。等我看清眼前的人的時候,又冷冷地坐了下去。

  不過也好,艾香品行再怎麼不好,外觀上還算是個人,勉強也算諮詢量。

  我在登記本上“唰唰”填上艾香的名字,抬著眼看她:“客官,哪兒不舒服啊?”

  艾香簡單地掃了眼四周,從鼻子裡哼著氣,說道:“紀晴冉,你的生命力跟雜糙一樣,真是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我讓人取消了和你們的合作,沒想到你們還能回來。你說說,Alan跟你到底是什麼關係?能讓他三番五次地幫你。”

  原來我真冤枉季澤清了。我怎麼沒想到艾香這條毒蛇還盤在季氏呢。那天撞見她還把她氣得臉色發白,她能輕易放過我?

  我涼涼地說道:“現在是我工作時間,跟工作無關的內容我一概不回答。”

  艾香笑:“我這不是心理諮詢來了嗎?”

  我說:“那你得在這個簽字欄上籤個字。我們這兒算業績的。”

  艾香猶豫了一下,還是拿起筆簽上了。趁她寫字的時候,我偷偷打開了手機的錄音鍵。這個諮詢室又小又清靜,不錄音簡直都對不起這環境。上次挨了她一巴掌,要不是畫面不清晰,我被網友咬定打人的事就百口莫辯了。這次我先小人一把,省得她生出么蛾子。

  第36章

  艾香簽完字,看著我說道:“說說吧,你跟Alan是什麼關係?”

  我說道:“我的書被你抄襲,還被拍成了電影,我去C城禮堂鬧,被季澤清攔了下來。慎重起見,他讓我先去酒店休息。然後就發生了你打我的事。他只好勸我先離開了。”

  “然後呢?”

  “然後我在微博上說要揭露你。連發了兩條之後,季澤清給我打電話,讓我刪除。他說這樣會對你不利,不能影響你的前途。”

  “他真這麼說的?”

  “真的。他可能也願意相信你不是抄襲的吧。”季澤清,我夠意思吧。答應你不給你惹麻煩,絕對保住你忠心耿耿的地位。

  “你知道就好。”

  “不過我心理真是不平衡,憑什麼我寫了那麼多,你就獨享勞動果實呢?”

  “你這叫命。”

  “是啊。季澤清苦口婆心勸我半天,我也認命了。所以我才發了那條致歉聲明。”

  “再然後呢?”

  “再然後就很簡單了。季氏集團要和學校做公益互動,我就代表我們學校參加了。我說得很精彩,季澤清就記下了我。後來你看不慣我,非得把我們工作停了。我就找季澤清鬧。跟秋jú打官司一樣,我就要個說法。他剛開始也不理我,我就跟他說,要是不給個說法,我就把這事放到網上去。反正我也豁出去了。他聽了之後,擔心對你的影響又不好,才讓我回來工作。不過他也沒少為難我,業績和諮詢量掛鉤,累得慌啊。”我對著手機抬高聲音說道:“所以啊,季澤清真是季氏集團的忠實員工,他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艾香滿意地看著我,撥弄了她一頭的捲髮,說道:“他當然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了。”

  我按下了手機,給今天的戰役打了個漂亮的休止符。

  艾香正打算起身,門忽然又被推開了。我看見季澤清站在門外。好幾天不見,他瘦了不少,但眼神仍是清澈。

  艾香慌張地看著他,說道:“Alan,你怎麼過來了?”

  季澤清說道:“我有事找紀晴冉。”他頓了頓,說道:“是有關於市場活動的公事,艾香有興趣一塊兒聽嗎?”

  季澤清的本意是讓艾香聽到這話之後主動退散,沒想到愛令智昏,艾香竟點點頭,笑不露齒地說道:“反正也出來一趟了,不如聽聽總公司最新的市場活動,要是有什麼有趣的事情,也許還可以當素材寫進小說里。”

  季澤清皺了皺眉,也不管她,正對著我坐下來。

  我們仨坐在一塊兒談公事,場面委實詭異。

  季澤清看著我,說道:“紀晴冉 小 姐,我知道你們心理諮詢室的贊助費對你們來說很重要,但是煽動外人通過增加市場合作的難度來逼迫同事過來諮詢,這種做法,我們非常不齒。”

  季澤清說話很正式,幾乎像是給我下發函件一樣。我心裡埋怨著范品楠果然年紀輕沒經驗,這麼快就被季澤清發現了,白瞎我剛才刮目相看了。

  季澤清又接著說道:“另外,我非常憎惡有人將我的私人信息外泄給別人,更痛恨用我私人信息作為交易條件以滿足某人私慾的可恥行徑。”

  我看著季澤清嚴肅的臉,又看著艾香幸災樂禍的表情,心裡有千萬隻糙泥馬在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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