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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這種話題,如果面對面的提起來,也會覺得有點尷尬。

  但那天他喝了一點酒。又剛好大家都是在網絡上,這種見不到面的交談方式多少會令談話的人有點肆無忌憚。

  大年三十,這麼特殊的夜晚,刑鋒不相信象喬慧臣那麼敏感多思的人,會在這樣的夜晚毫無感觸。

  這是個好機會。在熱鬧的夜晚,孤寂的人會變得很軟弱,說不定有機會讓他聽到喬慧臣的真心話。如果他向他流露他內心真正的想法,訴說他的寂寞和對未來的恐懼,他肯定會二話不說飛車趕回重慶陪伴在他身邊。

  但敲完那句話發送過去之後,兩邊都是長久的沉默。

  然後喬慧臣毫無預兆的下線讓他驚了一下,剛才在餐桌上的三分酒意頓時消退得乾乾淨淨。

  對喬慧臣這種事事講求禮數的人來說,沒打招呼就下線是不太可能出現在他身上的。難道……他生氣了?或是……傷感了?

  不管是哪一樣,對他們如今相對來說較為穩定的關係只怕都是有影響的吧。這種影響是好是壞呢?刑鋒不太有把握。作為一個公司的決策者和管理者,他討厭這種沒把握的感覺,但偏偏喬慧臣又是個最充滿變數的人。

  就這麼忐忑的過完了大年夜,初一早上起來,刑鋒估摸著這時候也不會打擾到他睡眠了才打了一個電話過去,但電話一直不通,刑鋒重撥了三遍才想起應該是昨晚充電時沒有開機的緣故。

  一直到初一晚上,喬慧臣的手機仍然沒有開機,也沒有上QQ。

  失去喬慧臣的聯絡,刑鋒心裡開始有點不安了。

  不會出事吧?

  不會真的出什麼事吧?

  刑鋒覺得自己有點杞人憂天,會出什麼事呢?

  但大概是和喬慧臣來往得太密切的緣故,害他近朱者赤地也跟著思想不受控制地胡思亂想起來。

  ……

  人一旦軟弱起來,什麼灰心失意的事情都是做得出的。最常見的,就是終結自己的生命。

  雖說‘千古艱難唯一死’,但,自殺其實並不是一件太難的事。生命是很脆弱的,安心要死的話,只要什麼都不再想,不給自己任何猶豫的時間,眼一閉,就成功了。

  ……

  但願只是胡思亂想。

  初二的早上,仍然聯絡不上,再遲鈍的人也感覺到他外表下隱藏著的坐立不安。父母關心地問他怎麼了,刑鋒趁勢提出擔心朋友出事想早點回那邊去看看的想法。

  刑鋒的父母都是很通情達理的人,雖然大過年的也不太捨得兒子這麼早就離開,但到底還是同意。

  一路飆回重慶的時候刑鋒心裡其實也很清楚如果真出了什麼事這時候回去只怕也是晚了。但,如果不能用兩眼親眼確定喬慧臣完好無損,光是在腦海里臆測他是否平安就足夠讓他猜得發瘋了。

  大力拍打喬慧臣家的門的時候,刑鋒都作好要撞門而入的準備了。但,老天似乎沒有給他這個機會,“誰呀?”門很快就拉開了,喬慧臣出現在門後。

  “……刑鋒?”他很詫異地看他,“你不是初四才回來嗎?”

  刑鋒一步踏進來。

  如果這是演戲,這個時候他應該上上下下掃視喬慧臣數眼,確定他平安,在大松一口長氣之後一把將他緊緊攬入懷中;又或是惱羞成怒,抓著他雙臂大聲質問他‘為什麼不開機?知不知道我擔心死了?!’

  但這到底不是演戲啊。

  刑鋒什麼也沒做,在看到喬慧臣,並聽他詫異的那樣問過他三秒鐘之後,他就已經完全冷靜下來。

  “……啊。我提前了。”

  說了也跟沒說一樣。

  喬慧臣似懂非懂的哦了一聲,忽然想起了什麼,馬上向電腦那邊飛撲過去。“哎呀,我的號!”站在一堆怪物里呢。

  似乎是……什麼事都沒發生。

  刑鋒一邊覺得自己急匆匆的從成都趕過來跟個傻瓜沒區別,一邊不知怎的又有點失望的感覺。他當然不是希望喬慧臣有事啦,但喬慧臣如平常般的樣子又的確是令他失望。難道那些話對喬慧臣一點影響都沒有?怎麼可能,他神經明明沒有粗到那種地步的。

  換了鞋進來,在不讓對方發覺的情況下刑鋒儘量不動聲色地仔細打量著他。竟然一點破綻都沒有,難不成喬慧臣掩飾的功力更上層樓,真的可以當成什麼都沒發生過?還是他已經發泄了負面情緒,所以可以又心平氣和的如常生活?

  “你電話怎麼打不通呢?”

  “嗯?”喬慧臣聚精會神於遊戲中,過很久才象是反應過來似的。“哦,電話,我都忘了開機了。”

  ……

  “那QQ呢?”

  “……玩遊戲太卡了啊,你知道我電腦設置不好。”

  聽了這樣漫不經心的回答,刑鋒簡直氣餒到極點。神經過敏了,居然忘了喬慧臣就某方面來說是特別沒心沒肺的一個人。他可能根本就沒意識到會有人擔心他,等他開機的時候發現有自己那麼多的未接來電時說不定也只會莫名其妙而已吧。

  唉,要追求喬慧臣這樣的人,沒有良好的心理承受能力還真是飽受打擊啊。

  玩遊戲玩到告一段落的時候,喬慧臣伸了個懶腰,左右轉動僵硬的脖子,終於發現屋子裡的另一個人好半天都沒出聲了。那人坐在沙發上瞪著手提電腦屏幕發呆。

  “刑鋒?”

  刑鋒慢吞吞看他一眼。

  哼,終於注意到他了嗎?

  太過分了,剛接觸的時候雖說只是出於禮貌,但喬慧臣到底也還會虛情假意地噓寒問暖一下,絕對不會做出冷落別人的事情。但現在也不知道是太熟了還是那遊戲真的太吸引人,徹底讓他忽視屋子裡的其他人——不,在喬慧臣眼中,他刑鋒大概已經不能算是人,只是如屋子裡的桌椅一樣是一件家具而已吧。

  側眼睃了睃那些款式顏色都已經極其落伍的死物,想到自己在喬慧臣心目中已經淪為和它們同等,心中忍不住就泛起難言的滋味。

  有沒有搞錯!他可是行情年年看長的黃金單身漢啊!

  “你在看什麼?”查資料嗎?

  刑鋒又哼一聲。“毛澤東的《論持久戰》。”

  “啊?”打到一半的呵欠立刻停住,喬慧臣看他的眼光充滿著驚異。沒事看那個幹什麼?

  刑鋒沒好氣地道:“我要充實一下理論知識,順便堅定必勝的決心!”在心中默念語錄:一切反動派都是紙老虎!喬慧臣,總有一天要把你打倒在地!

  “是嗎?”喬慧臣疑惑地看他一眼,點了點頭,“原來你還是黨員喔。”政治覺悟很高嘛,不象他,到老到死都只是曾經的少先隊員而已。

  “我黨……”刑鋒徹底無語,有一種虛軟的無力感。喬慧臣,你不是這么小白吧……哪怕你只是笑著開玩笑地說一句‘哇,戰鬥指數很高啊’,我也有理由接下去啊。

  怨艾地掃了那男人一眼,卻十分傷心地發現那個人又埋頭於遊戲中去了。

  ……

  他承認喬慧臣是個很特別的人,當初他也是被這種特別吸引的。但現在他不得不承認另一個事實:有時候他的特別也是很傷人心的。

  不甘心再被他冷落,刑鋒索性把手提放到一邊,坐到他身邊去。看著屏幕上那炫目到讓人眼花繚亂的光效效果,他沒好氣地問:“這個真有那麼好玩嗎?”早知道他會玩得這麼廢寢忘食,當初真不該為著讓他高興而替他搞到內測號。

  “還不錯啦……”雖然是很含蓄的肯定,但從喬慧臣專注的態度和熱忱看得出他其實相當喜歡這款遊戲。刑鋒側頭看了看他,這一看,就再也轉不開眼了。

  從他這個角度看過去正好可以看到喬慧臣長而翹的眼睫毛,根根分明,比女人刷了美寶蓮增長型睫毛膏還要來得好看密集,如果釘在牆上簡直可以當掛衣鉤使用。

  不知道嘴唇刷過這片密林的時候會有什麼樣的感覺呢……

  發現自己的思路在往一條危險的道路上滑去,並且躍躍欲試蠢蠢欲動的心也在叫囂著渴望實踐,刑鋒連忙硬生生把眼光調開定在屏幕上,裝出一副很認真在看他玩遊戲的樣子。

  不用照鏡子他也知道自己剛才的目光有多露骨,幸好喬慧臣一直專心盯著畫面,沒有轉頭看他一眼。

  心存僥倖的同時,又隱隱覺得自己好象錯過了一個機會。其實剛才他可以真心讚美一下他啊。比如‘喬慧臣,有沒有人同你說過你眼睫毛長得很好看?’

  他一定會心不在焉地回答說‘嗯,我們家親戚都這麼說’。那他就可以趁機開開玩笑,取笑他,‘那有沒有人親過你的眼睛?’然後打打鬧鬧,半真半假,搞不好他還可以趁機揩揩油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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