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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璇笑容一凝,慢慢收起了嘴角的弧度:“母親,我明白,我會調整自己好情緒。”道理她都明白,可是七情六慾如果都能操控自如,那就不是人而是神了。那個人承載了她整個童年,還在她眼前永遠閉上了眼。

  劉氏拍了拍她的手,語重心長:“你明白我就放心了。”側臉看向耳房,裡面傳來安安哇哇哇的大哭聲,和元寶兒著急的安撫聲。

  劉氏含笑道:“多陪陪元寶兒和安安,你心情會好很多。”

  天璇也望過去,奶娘抱著大哭不止的安安出來尋她,小姑娘嬌氣的很,醒來見不著天璇就要哭,元寶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面,小眉頭皺成一團,一臉妹妹怎麼又哭了的心疼無奈。

  望著越走越近的兒女,暖意一個勁兒湧上心頭,天璇對劉氏道:“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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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月二十三。

  僅僅做了三十五天的皇帝駕崩,太子蔣崢繼位。懸在眾人心頭的那隻靴子終於落地,先帝油盡燈枯,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這一天來得猝不及防卻在眾人意料之中。

  禮部更是早早就準備著,極其哀榮的喪禮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而消失了大半年的天璇終於在公共場合露面,入宮哭靈的命婦不由自主的抬眼,不著痕的打量這位新鮮出爐的皇后。

  私下裡她們不是沒討論過,天璇是否因為懷孕毀容了。這樣的例子稀少,但是也不是沒有,就有那運氣寸的女子,如花似玉的姑娘,一懷孕,滿臉斑點,哪怕生產候也消退不了,就是用粉都蓋不住。

  然見她玉顏光潤,白淨無瑕,不少人嘴裡發苦。她們和天璇無仇無怨,可誰叫她丈夫是皇帝呢!她們想把女孩送進宮,天璇少不得首當其衝,豈會盼著她好。

  天璇低頭用帕子輕柔地擦了擦安安的臉,小傢伙哭累了,到底是餓了。天璇特意沒讓她吃飽,她懂什麼哭靈,可女兒若是不哭,別人就該說閒話了。身處這個位置,下面那些人都用放大鏡盯著她們母子三人的一舉一動,巴不得找個錯處,將她們扯下來,再狠狠的踩上一腳。

  不過,她絕不會給她們這個機會。天璇抬起眼,目光逡巡下首啜泣的眾人,所經之處,紛紛垂眼。

  第158章

  夏日炎炎,官道上的花糙樹木經不住炙烤焉噠噠的垂落著,路上更是不見人煙,好一會兒才有一支規模不小的車隊緩緩駛來。

  被拱衛在中央的駟馬車內,天璇懨懨的靠在車壁上,望著中間案几上冒著絲絲涼氣的小冰鑒,恨不得把自己塞進去才好。

  搖著扇子立夏見她無精打采,這才幾天就瘦了一圈:“姑娘,要不以後咱們白天歇息,晚上趕路?”

  “不了。”天璇搖頭:“雖說走的是官道,咱們帶的人也不少,但世道不平,還是小心為上。”

  立夏想也是,可還是心疼:“待會兒中午歇息,奴婢給姑娘做碗涼麵,姑娘好歹吃兩口,要不身子哪裡撐得住。”

  天璇隨意嗯了一聲,捂著嘴打了個哈欠。為了避開一天當中最熱的那兩個時辰又不耽誤行程,他們都是天一亮就出發,起得太早的後果就是天璇還沒醒就被叫起。

  天璇往撲了竹蓆的榻上一躺:“我先睡一會兒,到了叫我。”

  立夏加重了手中搖扇的力道:“姑娘睡吧!”

  一隻手累了,她就換成另一隻手,幾次後,立冬道:“你休息會兒,我來。”說著要與她換位置。

  立夏也不勉強,遂起身,起到一半,就聽見外面的喧譁聲。

  坐在窗口的立冬撩起帘子一看,正見外面一道黑影掠過,定睛一看,大吃一驚:“這不是姑娘那隻鷹嗎,怎麼跑這來了?”

  立夏一愣,下意識問:“你是不是看錯了?”

  立冬撇嘴:“我給它洗了幾年澡,認錯誰都不會認錯它啊!”

  立夏一想也是:“難不成它見不著姑娘尋過來了。”

  “可它怎麼找來了。”立冬狐疑,說話間,這鷹已然透過撩起的窗戶找到熟人,俯衝而下。

  立冬雖說與它熟,可還是被它這奮不顧身的氣勢嚇得縮了回來,窗簾隨之落下,可憐那鷹撞得眼冒金星,不甘又憤恨的厲鳴一聲。

  聞聲,立冬心虛的不行,連忙撩起帘子,深怕這位鷹大爺撞出個好歹。但見它氣急敗壞的在空中盤旋,一雙黑豆眼狠狠的盯著自己,立冬心裡石頭落地,吁出一口氣。

  “呵~”

  回頭,見不知何時醒來的天璇已然坐起,這一聲笑就是她發出的,立冬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天璇揉了揉臉:“它怎麼來了?”又道:“停車!”

  隊伍隨之停下,天璇就著立夏的手下來。那鷹興奮的降落在馬車頂上,撲棱著翅膀。

  天璇仰頭看了看它,扭頭看向後方,塵土飛揚伴隨著急促的馬蹄聲。

  周圍的護衛忍不住圍成一圈,手按在劍柄上,然很快又放鬆下來。

  再見到鷹的時候,天璇心裡便有了猜測,但是見到本人時還是滿臉疑惑,奇道:“你怎麼來了?”

  因為趕路,蔣紹額上沁出細細的汗珠,落在眼裡,有些澀,澀的他想流淚,可他現在只想笑。

  見他莫名其妙的笑起來,露出一口白牙不算還笑出了聲,天璇歪了歪頭,沒好氣道:“你中暑了吧!”

  蔣紹抹一把臉,雙手蓋在眼上好一會兒,久的天璇都以為他真的中暑了,打算上前問問他怎麼回事時,蔣紹放下手,沖馬背上一躍而下,落在天璇跟前,眼裡閃爍著奇異的光。

  天璇被他看的奇怪,還有點兒不好意思,不自在的摸了摸臉:“你還好吧!”

  蔣紹長眉微挑,按了按她的腦袋,現在的她還不及他肩膀高,深以為恨。

  果然,天璇開始跳腳:“不許按我頭,長不高怎麼辦!”

  蔣紹懶洋洋一笑:“放心,你以後矮不了。”

  天璇也覺得自己將來身高不是問題,父母都是大高個,沈天樞也身姿修長,自己怎麼著不會太矮。然而重點並不是這,而是被蔣紹居高臨下按腦袋,這行為絕對不能容忍。

  “將來的事誰知道!”天璇兇巴巴的瞪他一眼:“反正不許按我腦袋,男女授受不親,不知道嗎?”

  蔣紹定定看她,天璇仰頭回視,眼睛睜的又大又圓,一點兒都不怯場。

  蔣紹目光克制而又隱忍的在她稚氣未脫的臉上逡巡,粉撲撲的臉蛋還有些嬰兒肥。忽然,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臉,嘲笑:“小丫頭一個,還知道男女授受不親了!”

  天璇大怒,打開他的爪子,十分熟練的一腳踹過去:“我都十一了!”

  蔣紹被踹了個正著也不惱,笑眯眯的看著她:“你也知道你才十一。”

  天璇磨了磨牙有些沒脾氣,語氣不善的問:“你怎麼來了?”差點忘了正事。

  “我娘思來想去還是不放心,便派我代表她去看望姨婆,這樣她也好放心。”蔣紹道。

  天璇面無表情:“我去不能放心嗎?”什麼意思!

  見他模樣,蔣紹想笑,手有些癢,他才抬手,天璇就警覺的後退三步,得意的睨他一眼。蔣紹低笑了一聲:“你代表沈家,我代表公府,不一樣。何況讀萬卷書行萬路里,我還沒去冀州看過呢!”

  天璇表示這理由可以接受,心裡則想,姨母定是不放心她一個人過去,本來沈凜打算讓沈天樞陪她去,奈何,沈天樞臨時有事抽不開身。

  想到這裡,天璇看了看蔣紹,年初他剛進了錦衣衛,忙的腳不沾地,抽出時間來不容易,天璇決定以後儘量少嗆他幾回。

  說過閒話,一行人繼續上路。

  有了蔣紹的加入,這一路天璇待遇瞬間上升,首先終於不用頂著烈日趕路,蓋因蔣紹帶來了五十親衛,都是公府一等一的好手,以一當十不在話下,加上沈家原有護衛,況蔣紹還帶了靖國公的私印,必要時刻可以就近調兵,遂不必擔心沿路魑魅魍魎。

  在驛館的待遇也上升了一個層次,在北方,蔣氏正如日中天,沈氏到底沒有靖國公府的招牌響亮。

  十日後,浩浩蕩蕩一行人抵達顧府,顧家雖未開正門,迎接他們的卻是顧家嫡長孫顧江,算得上重視。

  天璇瞥一眼身旁的蔣紹,心裡明白,若非他在,自己可沒這待遇,倒不是說顧氏故意慢待她這外孫女,而是她年幼又是女孩,蔣紹卻不同,他是靖國公府的世子爺。

  蔣紹看她一眼,笑著上前與顧江寒暄。

  寒暄過後,顧江對天璇溫聲道:“表妹可算到了,祖母她老人家每天都要問你一回。”

  天璇道:“外祖母身子如何?”

  “好多了,”顧江道:“想來見了表弟表妹,祖母會好得更快。”

  天璇觀顧江神色放鬆,想情況不至於太差,否則他不會是這幅模樣,心裡略略一松。

  顧江抬手一引:“表弟表妹快隨我進去,外面日頭大。”

  三人這才進了門,顧江還專門為天璇備了軟轎,顧江道:“這兒離祖母所居尚有一段路,表妹便做軟轎過去吧。府上女眷進出也都是以轎代步。”

  一旁的蔣紹含笑道:“還是大表哥周到,阿璇略有些中暑。”

  顧江一驚,見天璇面色憔悴,擔憂道:“待會兒讓府醫替表妹看一看,這一路辛苦。”

  蔣紹接道:“已經看過大夫也配了藥,不甚要緊,多休息便可。”

  聞言,顧江放了心。

  插不上話的天璇,笑了笑,上了軟轎。還在想,自己怎麼就中暑了。

  還沒等她想明白,轎子就停了。

  要見顧老夫人了,說實話天璇有些緊張,雖是血脈至親,然而從未見過,所有聯繫都是逢年過節那一封封信件和禮物。

  看出她的緊張,蔣紹對她安撫一笑,戲道:“你這是情怯了?”

  天璇扭臉,想著自己怎麼能被他看了笑話,故而深吸了一口氣,鎮定下來。

  顧江看了看蔣紹,才一眼蔣紹就望過來,嘴角微挑,顧江微微一怔,也笑了笑,心想年紀不大心思倒敏銳,目光又在神色恢復如常的天璇身上轉了轉。說實話得知蔣紹也要來時他們都驚了驚,還為此討論了一回,不知對方葫蘆里賣了什麼藥。二叔都已經猜測是否蔣氏對冀州有所圖,可顧江卻覺得,二叔或許想多了。

  顧老夫人情況已經好轉了許多,當初是真的凶多吉少了,所以才會連夜派人送信,想把天璇借來讓老夫人能走的安心一些。然人還未到,她老人家就好了,可人已經在半路上了,總不能讓人就這麼回去吧,他們願意,老夫人也不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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