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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蔣崢撫了撫她的臉,含笑點頭。

  腳下生風的蔣嵐剛好和蔣崢撞了個正面,雖知自己可能打擾人家一家團聚了,不過蔣嵐素來麵皮厚,嘿嘿一笑:“大哥!”

  蔣崢頷首一笑:“我先走了。”

  “大哥慢走!”蔣嵐聲音諂媚。

  蔣崢無奈一笑。

  天璇也被她逗笑了,笑吟吟望著她,大半年不見,蔣嵐變化不小,到底出閣了呢,大大咧咧的姑娘身上多了幾分風情。

  難掩激動之色的蔣嵐幾步上前拉著天璇的手差點蹦起來:“你可算是回來了!你終於回來了,我就知道大哥一定能把你找回來的。”說著說著就哭起來,天璇是在她婚房裡失蹤的,她幾乎要被自己的愧疚沒頂,每每想來都食不下咽夜不能寐。

  天璇一驚,立時拿了帕子替她拭淚,嗔道:“都出嫁了,怎麼還說哭就哭的。”

  蔣嵐不好意思的擦了擦眼,哽咽道:“我這不是高興嗎,喜極而泣,你懂不懂?”

  天璇搖頭失笑,拉著她往屋裡走。

  蔣嵐緊緊抓著天璇的手,忙問:“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十三那天回來的。”

  “大哥可瞞的真好,一點風聲都不露。”回來是十三,那找到人更早。

  天璇正要替蔣崢解釋,就聽蔣嵐道:“不過我也知道,這事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份兇險,現在你這樣挺好的。”

  天璇嗯了一聲。

  “大嫂,是三哥把你抓走的,對不對?”冷不丁的,蔣嵐問道。

  不妨她有此一問,天璇愣住了。

  蔣嵐見她模樣,以為自己猜對了,眼裡又泛起淚花:“我想來想去,能在我的婚房裡神不知鬼不覺得把你帶走,除了自家人還能是誰,一開始,我,”蔣嵐霎時噤了聲,她一開始以為是蔣紹,可直到昨天,三哥意圖兵變,她猛然意識到,三哥也有動機,抓了天璇就能威脅大哥,而且比起紹堂哥,三哥更有機會下手。

  天璇沉默不語,把她從王府擄出府的的確是蔣嶸,因為他勾結突厥,而自己是他的投誠禮。在她告訴蔣崢自己恢復所有記憶之後,蔣崢就把什麼都告訴她了。怎麼也想不到,當年自己的無意之舉差點給她帶來滅頂之災。

  隨著她的沉默,蔣嵐眼淚越流越凶,忍不住捂著臉啜泣起來:“怎麼會變成這樣呢,以前我們一家人多好,大哥三哥一文一武,小時候三哥多崇拜大哥,大哥也很照顧三哥。可是為什麼長大了,他們就變成這樣了,我都要不認識他們了。

  權勢就真的這麼重要嗎,重要到連骨肉親情都顧不上了,為了權勢可以把刀指向親兄弟,三哥是這樣,紹堂哥也這樣,他們怎麼能這樣呢!”

  天璇面色微白,蔣嶸妄圖兵變她知道,可蔣紹?她的雙手不由自主的攥緊了。

  他臨走時的話猶言在耳。

  “我和他之間,只能活一個。”

  “可惜,我也想活下去,所以我會全力以赴。”

  自從她回來,沒人在她跟前提過這個名字,她也沒有多問。

  可是一刻,不祥的預感再也不受控制,頃刻間噴涌而出,天璇咬了咬舌尖,讓自己的聲音儘可能聽起來若無其事:“蔣紹,怎麼了?”

  第156章

  蔣紹的情況不大好,甚至可以說是糟糕。當初蔣崢那一劍,雖說沒有當場要了他的命,可在那樣你死我活情況下,每一招都不留餘地,儘管最後收了勢,然依舊入骨三分。

  靖郡王妃怔然的看著慘無人色的兒子,乾澀的雙眼再也擠不出眼淚,從昨夜到現在,她覺得自己這輩子的眼淚都藥流幹了。蔣紹是她第一個孩子,還是好多年間,她唯一的兒子,打小就聰明機靈,允文允武,是她最大的驕傲,一直都是。

  靖郡王妃對這個兒子的感情,非比尋常,是其他一女二子難以企及的。她馬上就要失去自己最心愛的兒子了,恐懼鋪天蓋地的襲來。

  兒子越來越微弱的呼吸不斷提醒著靖郡王妃這個殘忍的事實,雙手不可自抑的抖起來,顫抖很快就蔓延到全身,她整個人都開始發抖。

  低低啜泣的蔣歆率先發現了靖郡王妃的異樣,只覺得心如刀割,五臟六腑都揪成一團,抓住靖郡王妃的手,喃喃道:“娘!”聲音裡帶著無邊的恐慌。

  靖郡王妃好似沒有聽見一般,她低頭端詳著床上的蔣紹,若是不注意,連胸膛微不可見的起伏都察覺不了,就像,就像這個人已經停止了呼吸一般。

  目光一寸寸移到他慘白如紙的面龐上,就連那顆朱紅色的淚痣都失了顏色,黯淡下來。

  靖郡王妃凝視著那顆淚痣,為愛所苦,被情所困。別人都他是為了爭權奪勢,但是她知道,不是的,她的兒子啊,不食人間煙火,權勢與他不過是錦上添花罷了。

  有她便是極樂,無她,這世間便如囚籠,這一刻也許正是他所求的,他終於可以解脫了。

  乾澀的眼角又酸又脹,可是她真的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了,靖郡王妃豁然轉身,腳步飛快的走向門口。

  蔣歆愣了下才追上去:“娘,你要去哪?”

  靖郡王妃徑直往外走,竟是讓蔣歆追不上,追了幾步後,蔣歆腳步猛地頓住,怔怔的望著靖郡王妃的背影在她視野中越來越小,直至消失。

  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她才旋身返回,她想她知道母親要去哪兒了。蔣歆回到屋裡,看著不省人事的兄長出神,總要叫他走的時候少一點遺憾的。

  這麼想著她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移到了坐在一旁的駱素衣身上,一日光景令她形容憔悴雙目發紅,如同一朵鮮花瞬間枯萎。

  一直以來,蔣歆都隱隱猜測,駱素衣對二哥是動了真心的,到了昨夜徹底確信,若非真心,不會傷心至此。

  可二哥不明白,蔣歆輕輕的搖了搖頭,她二哥那樣七竅玲瓏的一個人,怎麼可能不知道。只是那不是朝思暮想的那個人,所以不在意不上心,眼角一酸,眼淚再一次奪眶而出,蔣歆也不知道是為了二哥還是為了駱素衣。

  蔣歆走到駱素衣面前,端了一杯熱茶給她,望著她乾燥的雙唇,輕聲道:“二嫂,你喝口水。”從昨晚到現在她滴水未沾,之前送來的早膳,她也沒吃。

  駱素衣一動不動的坐在那,直到杯中的熱氣蒸騰在臉上,溫熱而又潮濕,這少的可憐的溫暖讓駱素衣緩過神來。

  她茫然的眨了眨眼,似乎對眼前的情況一無所知。

  蔣歆又說了一遍:“二嫂,你喝口水,潤潤嗓子。”

  駱素衣緩緩的搖了搖頭:“不用了,我不渴。”

  不渴也不餓,駱素衣覺得自己陷在一種匪夷所思的狀態中,五官都被剝離,至今她還不敢相信,躺在那裡了無聲息的那個人是蔣紹。

  怎麼可能是他呢,他一直都是高高在上,遙不可及的,在她眼裡甚至是無所不能的。

  那麼不可一世的駱老夫人,她覺得自己這輩子都報不了的母仇,輕而易舉的就被他解決了,這些年跟在他身邊,就沒見他為什麼事情為難過。哪怕是天璇,不照樣被他帶走了嗎。這樣的他,怎麼可能說倒下就倒下呢,一點徵兆都沒有。

  駱素衣拽緊了衣領,仿佛有一塊石頭壓在胸口,壓得她整個人都喘不過氣來,她張開嘴,劇烈的喘息著。

  蔣歆嚇了一跳,但見她雙目睜大,呼吸急促,就像陷在極大的痛苦恐懼之中,忙道:“二嫂,府醫快來!我二嫂……”

  守在屋裡嚴陣以待的府醫立刻過來,一見駱素衣這模樣便道:“夫人這是傷心過度。”說著拿銀針在穴道上一紮。

  急促的呼吸聲漸趨平緩,駱素衣如夢初醒,豆大的汗水混著淚水順著她的面頰滑落,她緊緊地攥著蔣歆的手,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啞著聲道:“他不會有事的,是嗎?他會好的?”哪怕好轉之後,逃不開被圈禁的結局,她也想他好好的,死了就什麼都沒有,這世上就再也沒蔣紹這個人。

  蔣歆張了張嘴想應承她,卻是一個字都吐不出來。她也想二哥好好的,可幾位府醫無能為力的面容讓她無法自欺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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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對天璇的疑問,蔣嵐同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她不敢迎視天璇的目光,只能撇開眼。

  然她這閃躲的態度,足夠令天璇如墜冰窖,她四肢發涼,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昨夜不只你三哥打算兵變,還有他是不是?”

  蔣嵐垂著眼,輕輕的點了點頭。

  不對勁,天璇心下一沉,蔣嵐的模樣不對勁,她定了定神,再問:“他是不是,出事了?”天璇緊緊的盯著蔣嵐的臉,不肯錯過她一絲一毫的表情。

  蔣嵐僵了僵,面上浮現一抹哀色。

  見狀,天璇腦子裡空白一瞬,腦海里頃刻間閃過各種念頭,片刻後,問出了她最不敢置信和最恐懼的:“他死了?”

  驚得蔣嵐猛然抬起了頭,臉色煞白,下意識搖頭否決:“沒有!”

  天璇心裡一松,但是很快又收緊了,他還活著,但是情況很不好,蔣嵐的反應這麼告訴她。

  “他受了重傷是不是?”

  不妨她猜中了,蔣嵐索性跺了跺腳一咬牙道:“昨夜的混亂中,紹堂哥被刺了一劍,刺在胸口,聽說,聽說要不行了。”說道後來已經泣不成聲,哪怕蔣紹意圖不軌,但是蔣嵐小時候沒少跟在他後面玩鬧,蔣紹對她一直不錯。見他落得這個下場,豈能不傷心。

  天璇只覺得被雷打到一般,懵住了,茫然的看著蔣嵐,過了好一會兒,似乎才理解她話中的意思,繼而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整張臉白的幾乎透明。

  白的蔣嵐心中一跳,想也不想的扶住了天璇,顫著聲道:“大嫂,你怎麼了,你別嚇我啊!”

  天璇卻是什麼都聽不到了,‘不行了’三個字不斷衝擊著她的神智。

  “我和他之間,只能活一個。”

  “你肯定希望他活著。”

  那一天的話猶言在耳。她很貪心,她希望他們兩個都活的好好的,蔣崢是她丈夫,她愛戀他,依賴他。

  蔣紹是陪她長大的表哥,疼她寵她,哪怕他擄走她,軟禁她,可她依舊希望他能好好的,娶妻生子,幸福美滿,她怨過他卻沒恨過他。眼眶內的淚不覺滿了,慢慢的漫下來,撲簌簌的落在衣領上。

  蔣嵐慌了神,見她哭,自己跟著流淚。

  劉氏進來時便見姑嫂二人俱是無聲淚流,心裡一嘆。她是為著靖郡王妃而來,靖郡王妃想見天璇,劉氏便被請了過去,蔣崢請她過來坐鎮就是為了打發各種理由來找天璇的訪客。但是靖郡王妃是不同的,那是把天璇養大的人,在天璇眼裡,靖郡王妃不是生母勝似生母,她不會因為這幾年的疏遠而忘記這份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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