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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筆瞬時就好像有千斤重,袁妙惠拿住的時候,只覺握不動,她慢慢劃下一橫,又是一豎,待到第三筆,眼淚如決堤般,突然涌了出來,順著臉頰流下,將宣紙都打濕了。她突然把筆一扔,趴在桌上大哭起來。

  ☆、第163章

  ?  對這種舉動,司徒璟微露出些不屑,眉頭皺了皺道:“你這是為何?”

  她搖搖頭,沒有答話,因她知道,為何而哭。

  那是滿腔的後悔。

  可她已經沒有資格再要求做他妻子了,錯過的東西,追回已無可能。

  哭得會兒,她擦乾眼淚,將名字端端正正寫好。

  和離書遞過去時,她輕聲道:“希望王爺能遇到良人,能待瓊兒也好些。”

  那句話乃真心實意。

  在這件事上,她一點沒有糾纏,司徒璟才發現自己猜錯了,還以為她要反悔,畢竟他很得司徒修的看重,雖是個王爺,卻手握實權,早也不是當初的閒王了,照理說,像她這等虛榮的人,應該會不捨得。

  豈料她沒有,他便有些奇怪,手指在和離書上輕敲了兩下:“你當真做好決定了?”

  袁妙惠道:“是,往前都是我對不住王爺,辜負王爺一番深情,而今只希望你能安好。”她站起來,“咱們去衙門吧。”

  說得輕巧,然而全身都在發痛。

  因她知道假使自己開口,要留在他身邊,只會讓他更加不屑自己,那麼又何必呢?如今在他心裡,她只是個貪慕虛榮的女人罷了。

  司徒璟沒再說話,與她並肩走出去。

  到得衙門,辦妥此事,她朝他行一禮,轉身走了。

  看著她的背影,他只覺心口空蕩蕩的,也說不清此舉到底是對是錯,可走到這一步,已經沒有回頭路,或者他該希望,他二人都能再重遇良人,將日子安安穩穩的過下去。

  這頭懷王和離,那廂司徒裕卻蠢蠢欲動要娶妻,司徒宛聽隨從說,藉故去了好幾次張家,分明是對張三姑娘有些意思。

  可早前她已查清,那張三姑娘是個庶女,生母乃青樓女子,被張老爺瞧中帶了回來,家中為遮醜,說是揚州的良家婦女,現今這女兒長大,還不是瞧著容貌姣好,可以利用,才願意帶出來。

  可她堂堂縣主,怎能要這樣的繼母?

  等到司徒裕傍晚回來,尋到司徒宛那裡卻不見人影,一問才知在香房,那是供了她母親牌位的地方,他走過去,只見到女兒跪在那裡,小小的身子伏在地上,隱隱約約聽見抽泣聲,極為悲傷。

  他疾步上去問道:“宛兒,誰欺負你,你要哭成這樣?”

  印象里女兒很是堅強,把整個王府都打理的妥妥噹噹,沒有一處錯漏的,如今見她如此,作為父親未免驚慌。

  司徒宛悶聲道:“女兒只是想母親了,想她在時,女兒承歡膝下,從沒有煩惱的事情。”

  “你現在也一樣可以。”司徒裕嘆口氣,扶她起來,“若是累了,大可以將事務交給下人管,為父可以帶你出去散心,你有不樂的事情,也可以與為父說。”

  “可父親續弦就不一樣了。”司徒宛看著母親的牌位,幽幽道,“尤其是像張三姑娘那樣的人,想必父親比女兒還清楚她的秉性。正經姑娘豈會拋頭露面,甚至私底下會見男人?女兒不喜歡她,她便是嫁進來,女兒也不會正眼瞧她。”說著,她眼淚垂下來,“想必這樣,父親定然就會怨我了,將我趕出家門……”

  她越說越傷心,司徒裕不知為何是好,臉頰也有些微微發紅,那張三姑娘是頗有風情,可細想一下,行為舉止很不合規矩,難怪司徒宛不肯,可轉念一想,問道:“你如何得知的?”

  “女兒關心爹爹,當然很是關注。”司徒宛略抬起下頜,“母親去世時,與女兒說,爹爹粗心大意,叫女兒多多看顧,故而家裡的事兒從不願爹爹操心。今日委實也是女兒不對,插手爹爹的終身大事。”她頓一頓,“假使爹爹定要娶她,便請等女兒過幾年嫁出去吧,這是女兒唯一的請求了!”

  “嫁出去,你便不願回來了?”司徒裕定定得看著她,“我就你一個孩子!”

  司徒宛又哭起來:“可就是這樣,爹爹不也寧願選張三姑娘嗎?”

  “誰說的?”司徒裕怒道,“也不是非她不娶!不過府中不能少了主母,我願是想有人與你分擔。”

  “那爹爹不如娶表姨母。”司徒宛道,“我已將她請來了。”

  說得是盧秀英,當初常佩去世時曾提起這個名字,只司徒裕也不認識,見她私做主張,挑眉道:“宛兒,你……”

  司徒宛卻站起來拉著他的手就出了去。

  繞過上房,穿過一片青竹林,只見南方一處獨院門前正站著個十八九歲的姑娘,穿著極為樸素,烏黑的頭髮上插著一隻白玉簪,眼見他們父女過來,連忙上前行禮。

  聲音輕輕柔柔的,像是山間溪水。

  司徒宛笑道:“表姨母別拘束,你在這裡,便跟在自己家一樣的。”

  盧秀英臉就有些紅,她當然自己來此的目的,家中也是同意的,只到得京都的王府,忐忑不安,怕自己做不好。

  司徒裕面這個妻子,女兒給自己挑的繼室,心中是有些反抗,開口淡淡道:“你把頭抬起來,好讓本王認認,可是沒見過?”

  盧秀英便抬了頭。

  膚色潔白,眉眼溫婉,若說那張三姑娘是艷麗的玫瑰,這盧秀英則是朵玉蘭花,清新可人,大約是很知道體貼人的。司徒裕一嘆,想起常佩,這些年若沒有她的精心周到,他也沒有這等逍遙。

  既然女兒覺得好,那便如此罷。

  他笑了笑:“你在此安心住著。”

  盧秀英應了聲是。

  司徒宛看父親是答應的意思,一下也開懷起來,那盧秀英是良家女子,為人和善,與她相處的也不錯,將來父親娶了她,絕不會出什麼么蛾子,往後再生個兒子,她也可向母親交代了。

  當然,她也要過得好好的,望母親在天之靈能得到安息。

  兩個月之後,司徒裕便成親了,成親當天,司徒修使人送去豐厚的賀禮,不過作為皇帝並沒有親自出席,倒是司徒熠,司徒璟去得周王府,喝了個一醉方休。

  五月的天越發悶熱,司徒修與裴玉嬌,兩個兒子玩耍之後,想起還有些奏疏要批閱,又回了乾清宮,只到得夜深從殿中出來時,路經景陽宮,他停下了腳步。

  自從韋氏謀逆起,她便已經失去皇后的資格,故而去世後,幾位王爺都沒有替她守孝,唯獨司徒淵終日在景陽宮,沒有出過門。

  他慢慢走進去,有隨從要去稟告,也被他阻止了。

  司徒淵正坐在內室,穿著一襲素衣,對著棋盤發呆,他心想,要是當初再與母親多下幾盤棋就好了,如今,想再見到她一面,都不可能。

  每每回想那一幕,他都心痛的難以自抑,最後自己留在母親心中的印象,仍是失望。

  “大哥。”突然有聲音在門口響起來。

  他抬頭看去,見是司徒修,連忙起來行禮。

  司徒修擺擺手,坐於他對面,只見棋子散落在棋盤上,雜亂無章,原來他並不是在自我對弈。

  司徒淵尷尬一笑:“不知皇上會來,見笑了。”

  司徒修搖搖頭,將棋子慢慢的放回去,柔聲道:“大哥若是想找人下棋,完全可以來找我。”

  司徒淵不知說什麼,半響道:“自然是好的,不過今日皇上前來,臣有個不情之請,希望皇上准許臣參與治水一事。”他站起來,尋出一本手札,“往前記錄於此,臣抽空又整理下,希望有用。”

  很厚的一紮宣紙,司徒修瞄一眼道:“我會交予幾位大人的,假使你願意,將來也可出京去治水,去哪裡都行。

  司徒淵忙謝恩。

  燭光下,兩鬢閃有華光,司徒修心中滋味紛雜,也不知當初救下他到底是對是錯,讓他多嘗了苦楚,也叫韋氏,韋家乃至數百餘人都丟了性命。可見世事難料,便是如今他坐上這龍椅,又能掌控多少?

  他站起來道:“大哥,不管你往後如何決定,這裡都是你的家。”

  司徒淵怔了怔,半響嘴角略彎,低聲道:“臣謝過皇上。”

  不管將來是否四海為家,可至少他知道,這個七弟對他仍是有一分心的,只是未來的路,最終要靠的仍是他自己。

  就在這一天後,從遙遠的柳州傳來消息,司徒恆成駕崩了,遺體正運往京都,他在尋找司徒弦月的途中終於沒有撐過去,死在半途。

  裴玉嬌作為皇后,連忙吩咐下去,將宮中所有鮮艷的東西都收了起來,各宮屋檐下掛著的一溜紅燈籠都換成了白色。

  便是兩個兒子,身上穿得衣服也都被換了下去。

  只見原先富麗堂皇的坤寧宮一下成了冰雪世界,熙兒驚訝道:“娘,怎麼了?我的蹴鞠都不給玩了!”

  那蹴鞠紅紅的十分喜慶,當然是不能再拿出來。

  “你皇祖父去世了。”裴玉嬌指指天上,“去了那裡。”

  熙兒瞪大了眼睛:“去了天上?怎麼去的?”

  “等年紀大了或是生了重病,個個都要去的。”裴玉嬌想起自己的母親,柔聲道,“你再大一些就知曉了。”

  “可為什麼要白色呢?”

  “去了那裡,咱們不是見不到了嗎,故而便得用白色來哀悼,這是規矩,自古以來便是如此,就好像你叫母親為娘,叫父親為爹,你只消明白就行了。”

  世上總有這樣那樣奇怪的規矩,熙兒點點頭,小大人般嘆口氣:“我都不太記得皇祖父了,好似抱過我。”

  “往後給你看他的畫像,你就記得了。”

  “跟娘的那張畫像一樣嗎?”

  司徒修給她畫得封后圖,裱好了貼在殿內,那是她最風光的時候,怎麼瞧都不膩,常被他笑話。

  裴玉嬌摸摸他的腦袋:“是畫師給你皇祖父畫的,跟真人一模一樣呢。”

  熙兒哦了一聲。

  太上皇駕崩,規格與皇帝是一樣的,那日開始,整個華國禁止玩樂,作為兒子,司徒修自當要為父親守孝。只他是皇帝,國不可一日無君,是以只守得半年,大臣們便開始求三求四,他才重新又穿上龍袍,主持早朝。

  大雪紛飛,司徒弦月站在塞外的風霜中,捧著一盅酒朝地上撒去,想起第一面見到司徒恆成,他尚是年青英俊的皇帝,可轉眼間,也不知時間如何過的,卻已化作一抔黃土。

  這最後一面,其實見不見也無妨了。

  人,最終都是殊途同歸。

  她扔了酒盅,坐上馬車,遠走而去。

  ☆、第164章

  天弘三年。

  年輕的皇帝坐在奉天殿的龍椅上,面色冷峻,就在前日,與華國相安無事幾十年的外夷,在首領烏律的帶領下,夜襲迦城,燒殺搶掠無惡不作,而迦城的知府竟然棄城投降,實在有損國之威名!

  也無怪司徒修會生氣。

  在他將將登上帝位之日開始,便很注意邊疆安危,豈料一缸好米混入老鼠屎,丟失了疆土,剛才已經有幾位大臣被劈頭蓋臉訓斥了通,如今再無人敢說話。

  可金鑾殿上,作為臣子不能不替主上分憂,眾人紛紛朝裴臻看去,更有些臣子,甚至做出了請求的手勢。

  裴臻輕咳一聲,向前一步道:“皇上,如今追究職責未免過早,當務之急,該收復迦城,不如讓幾位將軍戴罪立功。”

  見岳父出面,司徒修的臉色才緩和些,誰料裴臻又道:“臣也願領兵前往,還請皇上恩准!”

  殿內寂靜無聲,因最近戰事,裴臻數次請求出征,司徒修沒有一次準的,眾人心知肚明,那是因為皇后的關係,有些臣子在心裡便道,有個皇后女兒,皇帝女婿,還拼什麼戰功啊,早該好好享福了。

  可裴臻還有嚮往,還有熱血。

  只司徒修是決不答應的,不然回頭怎麼跟裴玉嬌解釋,她非得跟他鬧起來,司徒修淡淡道:“裴大人乃太子太師,朕兩個孩兒還得由你教導……”他突然看向裴應鴻,“火銃營原就是你統領,另在葉城屯有十萬兵馬,你今日即刻出發前往葉城,與王將軍匯合,拿下迦城。”

  裴應鴻如今已是二十出頭的人,這幾年曆練,早也有了豐厚經驗,正是年輕將軍中的佼佼者,聞言立時領命。

  早朝又持續了半個時辰方才散,裴應鴻見裴臻沉著臉,笑嘻嘻道:“大伯,您就好好帶兩位大皇子吧,給咱們這些小子一點機會!”

  “滾。”裴臻一腳踢過來,“他們兩個才幾歲,能學什麼?他便是不想讓我去打仗。”

  “這還不是因為娘娘。”裴應鴻寬慰道,“總是為大伯好。”

  裴臻也是沒法子了,叮囑道:“烏律有奇才大略,故而這幾年才能征服其他部落,你務必要小心,最好與王將軍多多商量過後才去迦城,莫輕敵,也莫要冒進,他們擅長騎兵,你多用槍兵,隨機應變。”

  裴應鴻這才露出嚴肅的神色:“這些年大伯的教導我都謹記在心呢,絕不會丟了咱們裴家的臉!”

  “好。”裴臻拍拍他肩膀,“等你凱旋。”

  兩人說著話,往前去了。

  司徒修則在乾清宮批閱奏疏,他十分勤奮,每日早朝從不歇息,在這三年間,頒布了許多法令,減輕稅收,提拔俊才,華國越發繁榮昌盛,只一個外夷,總是難以肅清,難怪父皇臨走時,都曾提起這個問題。

  他捏了捏眉心,暗想或者自己哪日親征,將周邊一概都收納華國疆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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