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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等蘇獻文開口,他又補充一句:「你可真令我刮目相看,不愧是聯邦最年輕的上校,心志堅定,是芷界不如你。」

  一瞬間蘇獻文臉上閃過一個悲傷到難以形容的表情,他自嘲地開口:「我算什麼心志堅定,在遊戲裡我差點就說出口我願意陪他一直留在虛擬世界裡,但他阻止了我,我被強行退出遊戲的,只可能是他做的。」

  「以前在虛擬世界他總要我留下去,等我真的決定要留下來的時候他又捨不得了,當初也是,攻擊的命令是我下的,但芷界提前一步自爆,除了算計我,他大概也是不想讓我一輩子留著親手殺了愛人的陰影。」

  蘇獻文鼻子一酸,芷界鮮活的一面離他已經太遠太遠了。

  芷界是個孩子心性,想法太過理想化脾氣也足夠任性,但從來就沒有真正地傷害過蘇獻文。

  e聽完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只是平平淡淡地看著蘇獻文:「所以,你現在想怎麼做?」

  「等他。」蘇獻文道。

  「但他已經死了,在現實世界你永遠都不可能等得到他。」

  蘇獻文沒接話,只是看著e,兩人對視許久,e先移開了視線,聲音沒有起伏,「既然如此,你可以走了,我叫你過來只是給你一個永遠進入虛擬世界的入口,但看來你並不需要。」

  蘇獻文對他點了點頭,他會過來也是抱了一分希望,想看看芷界有沒有可能在這裡,結果令他失望,這裡沒有芷界的痕跡,有的只是一個不知生死的瘋子e。

  e在他身後笑著說:「蘇上校,你可要好好在現實世界活下去。」

  語氣里聽不出絲毫真心祝願的意思,反而有種抱著手等著看蘇獻文下場的幸災樂禍。

  蘇獻文腳步頓了一下:「我沒有什麼非要活下去的執念,但逃避只能讓我更痛苦。」

  虛擬世界裡他跟芷界都是完美的,他們可以輕易收穫任何想要的東西,但這個世界仍有痛苦,哪怕這些痛苦不是施加在蘇獻文身上,可是只要看著蘇獻文就會生出一種兔死狐悲的愁緒。

  無論是真還是假都永遠都不可能讓人徹底逃避痛苦。

  如果蘇獻文迷失在虛假之中,他可能會逐漸忘了現實世界中的酸甜苦辣,而這些東西都與芷界系在一起,蘇獻文不想忘。

  芷界過去說與蘇獻文一起的回憶是他最好的回憶,同樣也是蘇獻文的。

  等蘇獻文走出房間,e才喃喃自語,「拋棄了肉體,靈魂才能自由。」

  說完他就漸漸消失了,仿佛從來沒有存在過。

  蘇獻文回到定居的星球,這裡不屬於聯邦的轄地,時常被星際海盜搜刮,最近本星球的人拖拖拉拉成立了一個自衛會,有人誠惶誠恐地找上蘇獻文,問他願不願意去教導一二。

  蘇獻文沒有拒絕。

  自衛會沒有太多可自由支配的資金,他們買來的機甲不僅老舊還有各種各樣的問題,更重要的是學員也不怎麼配合。

  他們要麼是天賦不高,要麼是不感興趣,總之沒有幾個能讓蘇獻文省心的。

  但他從來沒有發過火,盡心盡力地教導他們,一次一次地重複,效率再低下都沒見蘇獻文煩躁過或者敷衍過。

  日子就這樣平淡如水地過著,自衛隊的首領偶爾會過來看訓練成果,有一次他問起蘇獻文這個聯邦曾經的上校為什麼肯安於一隅,還小心翼翼地試探他是不是受了內鬥的迫害。

  蘇獻文哭笑不得,他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自己這一路以來的經歷和變化,最後能說的也只有一句:「我只是一個普通人,以前是我自己非要將自己架在不屬於自己的地方,現在我不想了,就這麼簡單。」

  首領似懂非懂,不過很識相地沒有再問過。

  就算初始裝備再差,有蘇獻文從旁協助自衛隊還是慢慢強盛起來,這顆星球上的安全係數有所提升,無論是本地人還是外來人口都逐漸適應了這種簡單的生活方式,外面的起起落落與他們關係不大,不過是茶餘飯後的一點談資。

  蘇獻文已經不記得自己在留在這裡多久,每年他都會帶一束假的彼岸花去芷界自爆的地方祭拜,看著周圍萬古不變的星相發呆,瞎想芷界會不會有一天從黑暗之中跳出來。

  每次他都能把眼睛瞪疼,可這個近乎荒謬的奇蹟從來沒有出現過。

  這一次蘇獻文依然無功而返,回去之後自衛隊的首領興沖沖地找到蘇獻文,說他們有了一台新的機甲,不同於以往那些二手、三手貨,這台機甲恐怕不必聯邦軍隊的配置差。

  蘇獻文跟著他一起去看新機甲,見到的第一眼蘇獻文就呆住了,這台機甲渾身通紅,哪怕處於靜止狀態都散發著令人壓抑的威壓。

  首領喋喋不休地位蘇獻文介紹這台機甲的性能,蘇獻文打斷他,急切地發問,「這台機甲的名字是什麼?從哪裡來的?!」

  「燭龍,是有人送的。」

  「誰送的?」蘇獻文差點一把揪住了首領的衣領,他的心跳已經超出了正常的範圍,緊張得他說話都在抖。

  首領從來沒有見過蘇獻文這副模樣,他楞了一下沒能將話說出口。

  蘇獻文正想繼續問,身旁突然有人笑著說:「是我。」

  蘇獻文生硬地扭過頭,一個穿著灰色衣服的人印入他的眼裡,這人皮膚偏白,像是常年沒有在戶外行動過,但身體不顯虛弱,只是站在那裡都能令人覺得精神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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