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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輕輕地走近,在小白對面的凳子上坐了下來。

  小白吹笛子很認真,眼睛微微眯著,嘴湊近笛孔,輕輕吹氣。樣子,很迷人。

  在她眼裡,小白平時看起來很輕浮,可是一旦認真起來,就好像身上背了個大太陽,讓人忍不住將視線落在他身上。

  曲子不長不短,剛剛好。

  “這是什麼曲子?真好聽。”她看到小白停了下來,正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忙問道。

  “忘憂曲。”小白說。

  “忘憂曲…難道聽了它就真的能夠忘記憂愁了?”她愣了愣,繼續說:“一般能讓人忘記憂愁的曲子不都是歡快的麼?可是你這支忘憂曲里卻有一種莫名的感傷,說是孤獨又不像,說是寂寞又有點空虛。怎麼看,都不像是讓人忘記憂愁的曲子,我覺得它不應該叫忘憂曲,應該叫喚憂曲。”

  施小白看著她笑了笑,沒說話。李傾城看著他那雙漆黑的眸子,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忙轉開了視線。

  施小白嘴角彎了彎。

  ☆、第七十二章 毒發

  “妹妹,你快走吧,走了就永遠不要回來。你是一隻小鳥,外面的天空才屬於你。”姐姐的聲音好像是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

  “姐姐…”她在虛空中奔跑,朝著聲音的方向尋去。

  “姐姐這一生早就結束了。妹妹,你不同,你不該被姐姐的仇恨綁縛,姐姐希望你能夠自由自在地生活。”姐姐的聲音感覺離得很近,可是她怎麼也看不到她。

  “姐姐…”她拼命地跑啊跑,一直在虛空前進,腳下的路好像沒有盡頭。耳邊很靜,沒有風,除了她奔跑時發出的喘息,其他的什麼也沒有。

  “姐姐,你等等我,你讓我看看你好不好?”她喘息著,在一片虛無中停了下來,對著遙遠的地方,大聲呼喊。

  她好想念姐姐,她在這裡唯一的親人。她捨不得她,她一點也不想離開她。經歷過一次死亡的人,對生命總是格外的珍惜。她以前很瀟灑,對生死看得很開。所以她從來不懂得珍惜,現在她懂了,有些人,在你的世界裡,一直扮演著很重要的角色,不是你想拋棄就能拋棄得了的。

  她再也聽不到姐姐的聲音,四周如死一般的沉寂。她定定地站在原地,口中喃喃細語。心裡很難過。

  一種深深的無力感油然而生。她幫不了姐姐,她什麼也做不了,她唯一能夠做到的,就是離開姐姐,一個人浪跡江湖,可是,她如何能夠心安?

  李傾城醒來時,天還沒亮,天上的繁星依舊亮眼。

  她躺在床上,睜著眼睛,輕輕地舒了口氣。全身都是汗,頭髮感覺被水洗過一樣,又濕又臭。很難受。

  又做夢了。這幾天,她只要一閉眼,就會做夢,夢中的內容,很空泛,但大多時候,天地間除了她自己,是沒有人的。那種感覺,很恐怖,好像自己已經被全世界拋棄了,所以她一直在夢中奔跑,試圖找到人群。

  睜著眼睛,再也睡不著了。窗外很靜,什麼聲音也沒有,就連蟲蟲們都睡大覺去了。

  這種感覺,讓人覺得很詭異。

  幸好沒過多久,就聽到了小白的笛聲。笛子聲音打破了夜的靜謐,在遼闊的天地間飄蕩,這忘憂曲,看來也得分時間來聽。

  小白是不是也跟她一樣睡不著?為什麼呢?他看起來不像是有心事的那種人啊。

  也許有些人外表裝得越是灑脫,內心可能越是糾結痛苦。就像金庸所說的:笑容越燦爛的人,內心往往越悲涼。小白喜歡扮演不同的角色,其目的是在體味不同的人生,但是在她看來,他也許只是想將真正的自己隱藏起來。通過別人的人生,來隱藏自己。這種掩耳盜鈴的方式,至多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我們出去吧。”

  “什麼?”李傾城伸懶腰的手還沒來得及放下,就聽到施小白的聲音。

  她回頭,一臉疑惑地看著他。

  “你說出去?去哪兒啊?”她問。

  “去你想去的地方。”施小白看著她說。

  李傾城看著他一臉認真的模樣,心裡一驚,一時不知該說什麼。他們在這裡待了多久,她不知道,但是小宛的傷已經完全好了。她知道他們終究是要離開這裡的,只是沒想到小白會這麼突然地說了出來。

  “我也不知道我想去哪裡。”過了半晌,她才悶悶地說。

  真的不知道麼?假的。就她這做夢頻率,她說不知道想去哪兒,恐怕連她自己都不相信。

  施小白沒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她。那雙漆黑的眸子盯得她渾身難受。她偏開頭,轉移了目光。

  “我…”她猛地一晃,感覺一陣天旋地轉,整個人往後一倒。直接倒進施小白的懷中。

  “傾城,你怎麼了。”施小白緊摟著她,一臉驚慌。

  “我…”她一句話沒說完,心猛地抽痛起來,好像有千萬根鋼針在猛烈地刺。痛意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好難受…”她掙扎著,像只蝦米一樣,痛得佝僂起來。

  “傾城,你怎麼了…”施小白慌了。

  “啊…”她痛得尖叫,這種痛,就好像將人活生生地推進人肉碾壓機一樣,機子裡的鍘刀正一片一片地切割著她的皮肉。萬千種利刃盡數招呼到她那顆心上。

  她雙手緊抓住胸口,疼得面目猙獰。冷汗涔涔。

  “傾城…傾城…”施小白臉色大變,緊緊將她抱在懷裡,不知道該怎麼辦。

  李傾城緊抓著他的臂膀,指甲深入肌膚。施小白緊張地看著她,眉頭緊皺。

  “此毒名喚顰蹙,因西子捧心顰蹙而得名。此毒一年發作一次,一旦發作,心如萬千利刃相割,渾身寒冷抽搐,讓人痛不欲生,若半個時辰內沒有解藥,必將七竅流血而死,另外,此毒有迷惑人心智之效,毒發時刻,人癲狂若瘋子,六親不認。”宇文護的話如同毒蛇一般鑽進耳中,她一面恨著一面痛得死去活來。

  慌亂之中,她摸進腰包,才突然醒悟,姐姐給她的那瓶玉雪丹早在她跳崖那日就遺失。看來,今日她真的要去找閻王爺談心了。

  她扭動著身軀,像是羊癲瘋發作一般,渾身抽搐。疼得她想立刻死去。這種痛苦不知持續了多久,當她徹底失去意識前,眼前浮現的是小白那張焦慮的臉。

  “師太,李姑娘這是怎麼了?”迷迷糊糊聽到有人在說話,是小白。小白的聲音有些沙啞。語氣中透露出來擔憂,讓人心驀地一酸。

  “阿彌陀佛,這位女施主中毒太深,貧尼也束手無策。生死皆由命,還請施主節哀順變。”這是忘塵師太的聲音。

  “怎…麼會?師太,我求你再好好看看,就算是中毒,只要能認出□□種類,那也不是完全沒救,師太,求你救救她,她不能就這麼…”施小白有些哽咽。

  “阿彌陀佛…”忘塵師太嘆了口氣,“施主,不是貧尼不救,只是女施主實在回天乏術,貧尼也愛莫能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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