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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黎眼瞧著小狐狸像是冬日屯食兒似的, 在屋內來來回回地打轉,手邊有什麼就往儲物囊里放什麼,他毫不懷疑, 夏添若是此刻有一個芥子空間, 定然會將這整座小院都給搬走。

  夏添自己忙著收拾, 也不肯讓盛黎歇著, 他唯恐盛黎觸景傷情, 便刻意指使對方去做些繁瑣細小的事情, 譬如那株長在窗台下的野草很好看, 要盛黎不傷其根須一點點挖出來裝好, 又譬如案頭那幾卷書冊,紙張脆薄易損,也要盛黎親手包好了小狐狸才肯收起來。

  但他又記著自己飼主手臂上受了傷,只要他去做輕巧的活兒,連移動個木凳都不許盛黎做。

  他這樣鬧騰,盛黎卻半點不嫌吵鬧,反而覺得十分喜歡,他收拾好手上的書冊遞到夏添手邊,在與對方靠近時忍不住湊過去吻了吻對方纖長的眼睫。

  兩人早已經肌膚相接宛如一體,可夏添還是會因為飼主突如其來的親昵而心跳如雷,他下意識地閉起了眼睛,卻在察覺盛黎只一觸即分地碰了碰後不滿地皺起了眉,當下一手勾住對方脖頸,自己仰起腦袋湊過去親了盛黎的嘴唇一下,又忍不住彎起眼睛笑了笑。

  此刻,一陣沉悶直擊人心的鐘聲驟然響起,盛黎一怔,繼而輕輕拍了拍夏添的背,低聲道:「我們該走了。」

  這是凌陽宗開啟萬煞陣的鐘聲,盛黎記得這些年來也就自己剛到劍峰那一年曾聽到過。

  那是器峰一位即將升為長老的師叔,因被發覺虐殺了前來凌陽宗做客的一位大能的坐騎,又被人順藤摸瓜揪出虐殺靈獸多年的事實,在看到對方院子裡埋的那一堆死不瞑目的靈獸屍體後,宗主怒斥其「性甚惡,類魔」,最終將他送進了萬煞陣,當時全宗門的弟子全都到場,也是以儆效尤。

  那位師叔當然沒有再從萬煞陣走出來,盛黎當時並不知萬煞陣的厲害之處,只是模模糊糊地明白,對方沒能走出萬煞陣,就永遠都走不出來了。

  那時何漪曾耳提面命地告訴過盛黎和幾個新入門的小弟子,絕對不能隨意靠近萬煞陣,這是比後山禁地更為危險的存在。

  時隔多年,沒想到自己還會帶著小狐狸一同進去。

  夏添卻半點不怕,相反,他只覺得在盛黎身旁便十分安心,他見盛黎眉間隱隱有一縷揮之不去的郁色,便握住他的手,道:「別怕。」

  他神態溫和得像哄小孩子似的,盛黎心頭一動,忍不住又笑著與他挨在一處輕輕碰了碰額頭,「有夏夏在,我不怕。」

  這隻小狐狸是他的軟肋,亦是他的盔甲。

  凌陽宗上下都聽到了鐘聲,這是宗門大事,無論弟子在做什麼都要即刻前往,原本還因為早晨在飛仙閣發生的一幕而議論不休的弟子們紛紛收斂心神,趕往萬煞陣,而那些叫囂著要凌陽宗給出一個說法的修士亦被一同邀往前去。

  萬煞陣就設在浮連山背陰面的雪頂上,這裡常年積雪不化,峰頭上沒有花草樹木,只有不斷飄落的雪花和隨處可見的堅硬冰塊,此處溫度極低,修為稍低些的修士立足於此都常有凍僵手腳的感覺,是以這浮連山上的飛禽走獸都不敢涉足,整座峰頭靜得可怕,好似天地間再無別物。

  因此,修為低下的弟子們便只能排在最末,並不敢太過靠近雪頂,而修為高些的則站得更往前些,眾人舉目四望,見雪頂果然如傳言中一般只余空蕩蕩的雪白,不由得心生戚戚。

  宗主與何漪二人御劍而上立在雲頭,何漪淡淡道:「今日我何漪,以劍峰峰主之名祭山開陣,是為逐魔修盛黎出劍峰,若他能安然無恙走出萬煞陣,從此便與劍峰再無關係,劍峰弟子見之不必再行同門之禮。」

  他語氣平淡,聲音也不大,但卻瞬時傳遍了雪頂,附近有些毫無修為的小獸聞聽當即惶恐逃開。

  此言一出,不少其他門派的修士面露果然之色,何漪這番話倒是在他們意料之中,哪怕盛黎真是不世出的劍修天才,可與整個劍峰弟子、甚至整個凌陽宗一比,自然毫無優勢可言,孰輕孰重,連他們這些外人都知道,更何況是劍峰峰主?

  其餘凌陽宗弟子亦是心有戚戚,誰也沒想到自己的同門竟然會是魔修。有些想著自己當初仗勢欺人嘲諷過盛黎,唯恐他報復,但又轉念一想,這萬煞陣一進去可就是出不來了,心頭倒是有些微妙的竊喜。

  但也有人是為盛黎打抱不平的,站在最外側的一個梳著雙丫髻的小姑娘便墊著腳使勁往裡張望,眉目間頗帶焦急之色,「師姐師姐,裡面怎麼樣了,我聽二師姐說這裡很可怕,盛師兄當真要進去?」

  這正是當日在浮連山下,接了夏添所贈九齒銀魚的小師妹,她初入宗門,並不曾親身體驗過旁人口中所說的盛黎如何不近人情,只覺得當日在山腳下一見,盛師兄和他的道侶都好看極了,盛師兄雖然不說話,可他的道侶卻朝著自己笑了,他的道侶看起來和善極了,那盛師兄定然也是好人。

  小師妹不通人情世故,只單純地憑藉自己本心判定善惡,一想到這兩人要進那極其可怕的萬煞陣,便不由得心生擔憂,雙眼微微泛紅道:「何峰主為什麼要這麼做呢,我能不能把師尊給我的護身符給他們?」

  她的師姐忙不迭捂住了小姑娘的嘴,眼下盛黎師兄身份尷尬,「魔修」二字在修真界就是人人喊打的代名詞,她雖然也心存不忍,但她卻曾見過一個魔修吸食一位修士修為,最後更是直接將對方血肉消融,連骨頭都化作了水,只空餘一張人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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