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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飛煙不耐澡堂悶濕的感覺,周嬤嬤便指引她到宅院後方的一片“世外桃源”。

  這湖泊奇小,位於後山的半山腰,湖畔四周野花環繞,綠草如茵,正前方一株大榕樹,枝椏茂盛,垂落湖面。叢叢碧草環擁著一片雪白如玉的菟絲花,晶瑩悅目宛如無瑕的絲絹。

  寧謐靜寂得只聞鳥鳴啾啾,俄頃,陽光如金粉自葉間悄悄灑落,為湖面翡翠湛藍的柔美平添一份誘人的氛圍。

  杜飛煙脫下鞋襪,腳尖先滑入湖底。

  掙扎了一下下,她才解下衣衫,將整個人沒入水中,這裡地處偏僻,草長遮徑,別說是人,連蛇獸的足跡都沒有,不過她還是很謹慎,不時冒出頭來環伺四野。

  冰涼的湖水讓她神清氣爽,連日來的陰霾頓時化為烏有。她開始忘形地戲水嬉笑,僅及腰部的湖水,讓她十分放心地悠遊其中。

  周嬤嬤好差勁,居然到現在才告訴她有這麼個福地洞天,害她辛苦地熬了一整個溽暑,既熱又煩躁。

  她調皮地沉入水底,摸了好些大得嚇人的蛤蜊和蝦蟹,待會兒回去可以加菜打牙祭了。

  盡情玩了一個多時辰,太陽忽忽已然偏西,她爬上大石塊,穿好衣裳。由於日頭依然溫熱,她倚在石塊上,躺著躺著,竟睡著了。

  睛空中飄來一人,粗獷的江湖中人,劍眉、深眸、高挺鼻樑。是她的丈夫段樵。

  他立在她身旁,見她薄暈敷面,無瑕且細緻的五官,洋溢著誘人的嫵媚。

  驃悍武者,亦有一方柔情。他心神蕩漾地挪近身子,當觸及她襟前斜露的鎖骨中白色雪嫩肌膚時,他再也把持不住。

  他小心翼翼地吻著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嫣頰和紅唇,像品嘗美釀佳肴般。

  說不出的震撼在他心底激盪著。怕唐突佳人,又不忍釋手,錚錚鐵漢的心中登時湧上萬縷濃情。

  段樵牽起嘴角,暗自思忖:這輩子,他一向自負雪月無情,風花不縈於懷,誓言與山川日月、五湖四海相知相惜,而今,眼前的美嬌娘粉碎了他多年的雄心壯志。

  這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情愫。

  他解開她胸前的盤扣,將手伸進去,再伸進去。像個採花大盜般,猛浪且無恥!

  良心的譴責,制止不了他想要她的衝動。

  於是,寤寐中的人兒如驚弓之鳥般的幡然醒來。

  “你──”一句話便在喉間,久久發不出聲。

  他握住她方寸間的柔軟,亦擒獲她的芳心。

  “對不起。”段樵惶急地縮回手,笨拙地想幫她把鈕扣扣回去。

  杜飛煙順勢咬住他的食指,這回她不敢太用力,讓他稍稍感到痛就好了。

  兩個人就此糾纏在一起,各自思潮起伏,心亂如雪絮紛飛。

  “大半天你上哪兒去?”她一開口就十足十的潑婦樣。

  “到單家。”

  “我就知道。”杜飛煙氣極,一下腳底濕滑,側身傾向湖面。

  幸好段樵抓得快,否則她又要重新洗一次澡了。

  “放開我啦!”一站穩身子,她馬上跟段樵大眼瞪小眼,“你乾脆搬到單家去住,還回來做什麼?喔──你是不是在暗地裡偷窺我很久了?”她決定以小人之心度他的君子之腹。

  “琳琳的父親過世,母親又病重,她不得不再跑一趙河北,將她娘接來一起住。”

  “所以你又準備去當火山孝子,陪伴佳人?”

  “你用辭不當。”段樵頗能理解她的情緒,並不以為忤。“路見不平尚須拔刀相助。況且我和琳琳交情匪淺,豈有置身事外的道理?”

  “是,你是大好人、大善人,你了不起,可以了吧?”她都快火死了,不想再跟他講話。

  “如果你也同意,希望能幫我一點忙。”段樵不知是裝傻還是真傻,烈火已經快燎原了,他還要求得坦坦蕩蕩。“醉花樓的老鴇不肯再度讓她回華中,開價三千兩要求她為自己贖身,琳琳攢聚了一千兩,我也有一千兩,尚差……”

  “行。”段樵沒把話說完,她已慷慨應承,“什麼時候?什麼地點?我將銀票準時送到。”

  段樵難得地粲然一笑,他果然沒看錯她,如此大性大情,才是仁義至上的江湖兒女。

  然而,這抹燦如朝陽的笑靨看在杜飛煙眼裡,卻亂不是滋味。一笑值千金?這代價未免也太大了。

  普天之下的妻子都這樣嗎?“敢請素嫻中饋里,也曾攻讀內則篇”。每日致力於三餐菜式、四季衣裳,勞勞碌碌終此一生?像她倒霉遇到丈夫有外遇,就更忙更辛苦了,因為還得撥一點時間出來悲傷。

  這何嘗是她要的婚姻?一千兩不能白花,一文錢都該有它合理的代價。杜飛煙表面上無風無浪,心裡已七轉八轉攪成一團。

  “明日晌午,就在醉花樓,那地方你不適合……”

  “我要丟。”她倒想看看單琳琳賣弄姿色、魅惑眾生的地方是啥模樣。

  她不僅要去,還要帶一個人跟著前去。“為什麼她去得,我就去不得?”

  “你跟她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出錢的是大爺,為善不欲人知已經過時了,明兒個她非要以大慈善家的姿態,去和單琳琳別別苗頭不可。

  “你是我的妻。”讓妻子到煙花柳巷,成何體統?

  “那她呢?她是你的誰?侍妾?”

  “飛煙!”段樵臉容斂沉,戾氣陡升。“休要無理取鬧。”

  “不要對我吼!做錯事的是你不是我,你看我不順眼,我走就是。”她一下怒火高張,神智昏亂,一時沒注意小徑上橫陳的枝幹,電光石火地一跤摔得滿臉泥巴,好不狼狽。

  “傷著了?”段樵十分自責,竟沒扶住她。她走路經常跌跌撞撞,這已不是頭一遭了。

  “不用你貓哭耗子假慈悲。”杜飛煙憤怒難遏,七竅冒出濃煙,把一株樹幹折去大半,連不巧長在附近的野花野草也不放過,統統以殘忍的暴力蹂躪。

  “你的膝蓋流血了。”段樵撕下袍角,打算幫她包紮傷口,她卻憤而扯掉,並逞強地站了起來,這才發覺自己傷得不輕,連走路都有困難。

  段樵冷眼旁觀,一切盡收眼底。“不如我背你吧!”

  好女不吃眼前虧,太鐵齒會短命。杜飛煙隨便考慮了一下,便馬上抬頭挺胸,非常沒有骨氣地趴到他背上去。

  段樵輕功了得,背脊寬厚,行知御風,動如蛟龍,偎在上邊,如臥著舒適的床,令杜飛煙呵欠連連,還不忘挪出空檔來胡思亂想。

  “你以前……背過別人?”她的占有欲很強,就連過去的事也要計較。

  “沒有,你是我背過的第一個女人。”

  她一陣竊喜,高興得無法形容。臉頰輕輕俯向他的肩胛,在他耳背後,迎上朱唇──段樵微愕,一個冷顫令他通體如電流奔竄。“你不生我的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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