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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樵沒挽留她,但默默地跟著她走向庭院,跨出大門,邁向大街。

  “你幹嘛一直跟著我?”

  他沒回答,昨天的經驗告訴他,跟這女人相處,不說話比說話保險多了。

  “喂!我在問你話。”他是變聾了還是變啞了?

  “不說不行嗎?腳長在我身上,這街道又不是你家的。”他說了一長串翻譯成白話文,即是:老子高興,你管我!

  彆氣彆氣,杜飛煙暗暗提醒自己,聰明女不與笨男斗,氣壞了自己的身子,那多划不來。

  她氣悶地走著走著,來到她家的布莊,門口夥計一見了她,立即緊張兮兮地將她拉向角落。

  “什麼事?大驚小怪的。”一股不祥的預感湧向她心頭。

  “老爺派出所有家丁,找了你整整兩個晚上,你你你……”夥計一時口吃了起來。

  “找我做什麼?”杜飛煙拉下臉,沒好氣地問:“他沒去找穆天魁那殺千刀的算帳嗎?”

  “怎麼可能?你又不是第一天當他的女兒。”小夥計對杜萬里似乎也頗為不屑。

  “他不但不在意你人不見蹤影,還抓了六隻雞、八隻鴨去總督府賠罪。並且句穆天魁保證一找到你,就立刻讓你們成親。”

  “啥?”杜飛煙聞言一愕,“那種十惡不赦的人,我爹還要我嫁給他?”

  “就是啊!夫人為了這事跟老爺吵得好厲害。”夥計瞄了一下愣杵在街旁的段樵,刻意壓扁嗓子,道:“我看你暫時先別回去,請段大俠再保護你一陣子。”

  “你認識他?”

  “那是當然囉!”別說昨兒那場英雄救美有多精采,單單是段樵平時的所做所為,也已經足夠教人津津樂道。“段大俠是百分之百的好人,遇上他是你前世修來的福……”

  “呸!”杜飛煙老實不客氣,一巴掌甩向小夥計的後腦勺。死奴才!即使要長他人的志氣,也不該滅她的威風呀!“挑重點講,其餘廢話不必扯一堆。”免得她聽了刺耳。

  “他真的是好人,不信你問隔壁的水旺伯。”小夥計撫著腦袋瓜子,一臉委屈。

  杜飛煙打鼻孔里哼了一聲,不置可否。

  “他很出名嘛!你們統統都認得他不成?”她的語調中帶著嗆人的酸味兒。

  “因為我們都承過他的恩,領過他的情。”言談間,隔壁的水旺伯已端由板凳,熱絡地招呼段樵品嘗他拿手的雲吞麵。

  杜飛煙看得妒火中燒,她自認她才夠格登上好人好事的楷模,這楞子頭憑什麼來跟她搶?

  “你們沒承過我的恩,領過我的情嗎?”杜飛煙照著小夥計的臂膀又是一拳。

  這回小夥計不委屈了,反而笑開了嘴,“所以我們才希望你們兩人有好報,一起效法小鳥飛。”

  “是共效於飛。”拜託!段樵忍不住糾正,書不好好念,連句成語都講不好。

  赫?!他胡說八道什麼來著?杜飛煙柳眉上豎,犀利的眸光瞪得小夥計全身麻刺。

  “你不怕我打掉你一嘴黃牙?竟敢亂嚼舌根。”要她嫁給段樵,除非太陽打西邊──杜飛煙的水眸斜掃過去,恰恰對上他冷鷙深幽的黑瞳,不由得心頭小鹿亂撞。

  奇怪!她是大白天見鬼了嗎?這是怎麼回事?過去她對任何男子都不曾有過此等怪異的感覺呀!

  “你先別急著發脾氣,眼前最要緊的是想辦法躲過老爺的‘全面緝捕’,而放眼全杭州城,恐怕也只有段大俠救得了你……”小夥計話猶未說完,已聽得偌大的吆喝聲傳自巷子底,他馬上機靈地將杜飛煙推進布莊內。“八成是杜老爺常人找你來了。”

  杜飛煙在倉皇失措之際,竟很沒出息地向段樵拋出求救的眼神。

  非常義氣的段樵,掏出一錠碎銀遞予水旺伯,旋即奔過去,拉著杜飛煙的胳膊,凌空躍上屋脊。

  斜傾的屋瓦不好站立,輕功不怎麼樣的她,幾次險些滑跌下去,好在段樵適時扶住,才免去她“自投羅網”的危機。

  “你……可不可以……抱住我……我的胸口好痛。”去他的男女授受不親!識時務者才能長命百歲,她真的……撐不住了。

  段樵點點頭,一把將她抱起。他輕功奇佳,多負載一個人的重量依然健步如飛,快速地躍過成片的屋脊,縱身往城外的相思林奔去。

  杜飛煙倚在他懷裡,但覺疾風拂面,髮絲、衣袂飛揚,身子則不晃不搖,宛似騰雲駕霧。

  她的目光自他緊抿略厚的唇,掠過高挺聳立的鼻樑,來到他沉鬱如汪洋般寧謐的眼。

  這雙眼睛真是好看,可惜裡頭並沒有她。

  美人在抱耶!他怎能如此專心,如此心無旁鶩,平靜得了無波瀾?

  “別的女人要你抱,你也不拒絕嗎?”她苦澀地問。

  “你是我抱過的第一個女人。”到了林內小溪邊,他將杜飛煙置於一大石塊上,摘下野荷葉盛水用。“渴不渴?”

  杜飛煙接過盛著清水的荷葉,指頭故意碰觸一下他的。她真是越來越厚顏墮落了,連這種挑逗的行為,居然也做得出來。

  她心頭猛地一驚,因著自己的大膽妄為。然而,他的反應並不如預期。不!他……根本沒反應!反而像個木頭似的一屁股坐得老遠,像躲瘟神一樣。

  真氣餒,生平頭一遭勾引男人,就遇上個不通情更不通趣的呆子。

  跟這種人生活在一起,遲早會悶死。杜飛煙忍了許久才開口問:“你今晚可否送我回家一趟?”如果她爹夢想攀附權貴的死性不改,她則有必要暫時找個地方躲起來,而出門在外當然少不得盤纏。

  回家去,一方面讓她娘知道她平安無事,一方面拿點細軟當跑路費,才不會半路餓死也沒人理。

  “你想嫁給那個人渣?”他不屑地問。

  哇!他也會罵人耶!杜飛煙頓時對他印象大好。“我已經叨擾你兩天兩夜,總不能再厚著臉皮住下去。”

  “四海之內皆兄弟,你有難,我豈能坐視不管?”他說得氣度恢宏、義薄雲天。

  “算了吧!昨兒個你還一個勁兒的想趕我走。”他離她那麼遠講話好累,杜飛煙蹣跚著腳步,想走到他身邊找個地方坐下,怎知才一眨眼,他已經挺立在她跟前。

  這招叫什麼?乾坤大挪移?或是移形幻影?

  “自古虎毒不食子,令尊……”他正努力的想找一個比較不傷人又貼切的形容詞,他頓了下才道:“比虎狼還可怕,我不准你回去。”

  杜飛煙心裡很要不得地一喜,明知故問地問道:“不回去?我住哪?”

  “住我那兒。”段樵道:“我供你吃供你住供你用,你則為我燒飯洗衣,我不與你計較。”

  你不計較,我還計較咧!杜飛煙暗忖,他這根本是存心乘機訛詐,逼她當丫鬟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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