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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見動靜, 曹昂下意識回眸,訝然道:“初兒?”

  曹初走上前, 笑道:“好些天沒見著大兄,難不成大兄還不准我惦記了?”

  曹昂眼含欣慰:“是兄長疏忽了。”

  曹初睜大眼睛, 不解道:“幹嘛急著把錯往自己身上攬, 誰還沒個心情不好的時候啊?雖然這些日子大兄不出現,可我自己有腿, 這不是過來找你了嘛。”

  曹昂被她逗樂了:“子劭所言甚是有理。”

  曹初略踮起腳尖,附在他耳邊道:“我帶了個物什, 想請大兄一觀。”

  曹昂配合著微微俯身聽完了整句話,點頭:“進屋便是。”

  屋內,曹初屏退左右, 神神秘秘道:“我新得了一壺酒, 還請大兄賞個面子。”

  曹昂捏了一把她的臉:“什麼賞不賞面子的, 如此客氣作甚。”

  曹初變戲法似的從袖中取出一壺酒, 斟入杯中, 復又輕輕端起, 指端輕翹。

  她低眉淺笑:“我敬大兄。”

  曹昂微微揚起唇角,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甫一入口, 本該是極致溫馨的時刻, 誰知曹昂登時面色一變。

  杯子從他的手中驟然滑落, 濺下滿地碎片。

  曹昂卻對此渾然不覺,喃喃道:“怎會是、怎會是酎酒!?”

  曹初若無其事地笑了笑,解釋道:“酎酒,三重醇也,正月入壇,反覆釀之,八月而成。”

  這個年代的飲酒之風極盛,各種各樣的酒都有,曹初說的這些曹昂當然知道,並且十分清楚。

  可他更清楚的是——酎酒所代表的含義。

  “天子之酒。”

  曹初眸中含笑,似乎並沒有意識到她說了一句多麼驚世駭俗的話,俯身想要拾起方才被曹昂打碎的酒杯碎片。

  曹昂轉身一把捏住她的胳膊,下意識制止曹初的動作:“別碰,會割傷手。”

  曹初雲淡風輕地笑了笑:“大兄在怪我。”

  曹昂抬眸,眉頭輕蹙:“酒……是誰給你的?”

  曹初瞄了一眼他的表情,小聲:“大兄分明知道。”

  曹昂按住她的肩頭,神情認真:“我想聽你說。”

  曹初承認道:“郭奉孝。”

  曹昂勉力揚起唇角:“果然。”

  曹初試探道:“他來找過你?”

  曹昂嘆道:“是。”

  曹初抿唇,頓了頓,又道:“大兄,世上之事多難兩全,唯有擇其一。若我們不做這件事,當年霍光的後人滿門抄斬便是曹家日後的結局。聰慧如你,不會不懂。”

  退一萬步說,即便曹家得以保全,曹操的那些下屬也會被打壓清算。

  皇帝怎麼可能容忍手握重權、或是影響力極大的臣子忠於他人?

  是個人都忍不了。

  郭嘉自始至終一直有讓曹操稱帝的意思,因為曹操是他認定的主公。

  賈詡雖然很少說話,可這位青史留名的毒士絕不會為自己擇一個不靠譜的主公。

  很多名士、世家、豪強們選擇站隊曹操也是因為曹操的勢力最大,如果站隊曹操反而給他們帶來災禍的話,想必會毫不留情地轉身就走。

  這些事,其實曹昂都明白,所以他一直沉默。

  曹昂心裡不好受,曹初又何嘗好受?

  她眼眶一澀,聲音甚至帶上了哭腔:

  “大兄可曾想過,這個漢室,值得你如此嗎?賣官鬻爵、貪腐成風,眼見民不聊生卻無所作為,反倒變本加厲,以至天下四處割據混戰。已經淪落至此的漢室,它——配嗎?”

  “您是我敬仰,愛重,崇拜的兄長,它根本不值得你這麼好的人為其如此拼命地效忠!”

  曹初並非完全是這個時代的人,她根本無法理解忠為何物,她只是把自己心裡真正的想法說出來。

  曹昂顯然無法接受她的說法。

  聽完這些話,他似乎怒到極致,食指顫抖著指向她——這個說話堪稱大逆不道的人。

  曹初解下青釭劍,塞到他手裡:“大兄若是生氣,就該狠狠打我一頓,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忍著。”

  曹昂沉默著把劍往案上一擱。

  曹初迅速將劍拿過來,繼續塞到他手裡。

  曹昂又放,曹初又塞。

  曹昂終於側過臉,無奈地望著她。

  曹初抬頭與他對視,還俏皮地眨了眨眼。

  曹昂微微低頭,悶悶道:“你明知我不會打你。”

  他的語調罕見地透露著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委屈。

  曹初有意活躍氣氛,滴溜轉到他眼前,調侃道:“是不是覺得我很壞?”

  “不。”曹昂突然抬手擁住她,“初兒是最好的妹妹。”

  曹初有些不好意思,往後挪挪:“我……沒你說的那麼好。”

  曹昂嘆氣:“這些日子,不,這些年,你定然因我而費心許多。”

  曹初理所當然道:“你是我兄長,我心甘情願。”

  曹昂輕笑,抬手戳戳她眉心:“還說你不是。”

  望著他發自內心的笑容,曹初心下終於鬆了一口氣。

  ……

  建安十四年,因平定天下之功,皇帝破例加封曹操為魏公,加九錫,定魏國國都於鄴,置文武百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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