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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刀身狠狠抽出,帶出了一長串血珠子。

  衣袍漸漸被滲出的鮮血浸濕,夜臨風倒在冰涼的石地上,四肢微微抽動,徒一雙眼,仍舊瞪大老大,眸中刻滿了刺骨恨意,一如鳳綰衣臨終前的眼神。

  她緩緩笑了,輕聲道:“你謀害先帝,罪不可恕,死後,無權葬入皇陵,我會替你尋一個亂葬崗,讓你與野狗為伴,再往你身上澆灌些黑狗血,令你永世不得超生!”

  “賤人!”夜臨風撐著最後一口氣,低吼道,“朕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頭顱一歪,心口殘存的一絲氣息,隨著他那滿心的怨恨一併消散了。

  死了……

  鳳綰衣五指一松,長劍叮噹一聲跌落到腳邊。

  “都死了。”

  墨兒,蘇兒,娘親,你們看到了嗎?

  這些害死你們的人,已經死光了!

  她似哭似笑的咧開嘴角,破碎的笑聲從齒fèng間滑出。

  夜鸞煌心尖微疼,箭步走上前,將她顫抖的身子攬入懷裡。

  他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何事,更不知她對夜臨風的仇恨,因何而起。

  她不說,他便不問,但他只希望她能快樂,而不是如現在這般,面上笑著,心卻在哭。

  熟悉的體香將她緊緊纏繞著。

  空檔寒涼的心臟,好似注入了一股暖流。

  鳳綰衣埋首在他胸前,十指緊扣住他的盔甲,無聲落下了眼淚。

  夜鸞煌溫柔地拍打著她的背脊,緘默不語。

  夜臨風身死,朝堂上奉他為尊的黨羽,在當天夜裡,被花無涯親自押解出府,以助紂為虐之名,收監天牢。

  京城雖經歷過一場惡戰,但兵馬闖城時,並未擾民,夜臨風在位時,民怨已起,現在他慘死在夜鸞煌手中,百姓們莫不是拍手稱快,是以,宮中易主,京中卻未生亂子。

  歸順夜鸞煌的各地義軍,在戰後,有的解甲歸田,有的順勢從軍。

  夜鸞煌下令抄家,用林家舊部府中的錢財,充當撫恤金,補貼陣亡將士的遺孀,能找著屍骸的,由朝廷差人送回原籍安葬,屍骨無存者則放置靈位於新建的英雄冢中,享百姓香火。

  三月時光轉瞬即逝,朝堂、深宮連番清洗,拔除了夜臨風、林家的殘黨。

  鳳綰衣手握夜弘天的親筆詔書,力證夜臨風非皇家血脈,當初她連哄帶騙,讓夜弘天在詔書上只寫下夜臨風一人的名字,故,天下人只知他身世不明,卻未懷疑夜鸞煌的身份。

  太上皇停屍九日,葬入皇陵。

  花無涯、康浩等將領建下累累軍功,封官加爵,關押在天牢里的定北王府侍衛們,也被一一釋放。

  宗親聯名上折,奏請夜鸞煌繼位登基,他扣下摺子,當朝宣布,此生不呈皇位,代為監國,等小皇子成年後,輔佐其登基,交權於帝。

  定北王府後院。

  南楓一路小跑著步入廂房,躬身稟報:“小姐,鳳卿卿和夜臨風的屍首已拋去了亂葬崗,林素柔的屍身被夜臨風下旨拋棄,暫未找到。”

  “是麼?”鳳綰衣皺了下眉,“找不到就別找了。”

  她本想將林素柔挫骨揚灰,骨灰灑在娘親的墓前,祭奠娘親在天之靈,看來,她這心愿是要落空了。

  “你過來時,有見著鸞煌嗎?”她轉瞬就拋開了這個念頭,輕聲問道。

  自打夜臨風死後,鸞煌每每見著她,總是一副生人勿進的模樣,且總躲著她,因他並未繼承皇位,她的身份又極其特殊,只得搬回定北王府暫住。

  可他倒好,每日要麼是忙著朝政,要麼是躲在書房裡,即使她找上門去,依舊避而不見。

  “小煌煌剛回府,諾,人就在那邊。”雁漠北緊隨在南楓身後進屋,下顎往書房的方向抬了抬,“你快點把人哄好吧,我可看夠了他那張面癱臉。”

  “哄?”鳳綰衣面露一絲苦笑,“真有那麼好哄就好了。”

  “誰讓你背著他,做了那麼多糊塗事?”這次就連雁漠北也沒站在她這邊,“先是擅自離開梁國,又偷偷摸摸去問秦蘇索要傷身的假孕藥,最後還親自給自個兒下毒,製造小產的假象,你辦得這些事,能不讓人生氣麼?”

  鳳綰衣尷尬地摸了摸鼻子,低聲咕噥:“太醫到府里來診過脈,不是說了,我的身子並未受損嗎?”

  “你還有理了?”雁漠北氣得直跳腳。

  “好啦,這事是我做得不地道。”鳳綰衣趕緊服軟,好言好語一番,可算是把火給滅了下去,“近日怎的不見花蝶衣?”

  “那丫頭成天躲在將軍府,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誰知道她在玩什麼。”雁漠北沒好氣的回道,也許是習慣了身後有條小尾巴跟著,這會兒人不纏著他,他反倒有些不適應。

  “喲,好濃的酸意啊。”鳳綰衣笑眯眯的打趣道。

  “我和她並非一路人,”雁漠北少有的正經,“她能迷途知返,把心思從我身上挪走,也是一樁幸事。”

  他的心很小,只能裝得下一人,於她,唯有說抱歉了。

  “不過,聽說這幾天康浩那小子有事沒事總往將軍府跑,想必過不了多久,就能喝到他倆的喜酒了。”雁漠北口風一轉,似笑非笑的說。

  鳳綰衣失笑道:“那也不錯。”

  他若對花蝶衣無心,而那丫頭又願放下,興許能促成一樁好姻緣。

  談笑片刻,鳳綰衣就出門去了書房。

  “驚天說你沒用早膳就上朝了,特地讓我給你送來。”

  盛著膳食的托盤擱在了長案上。

  夜鸞煌埋首案幾,專心致志翻閱著奏章。

  鳳綰衣無奈的嘆了口氣,伸手將奏本抽走。

  “都過了三個月,再大的氣也該消了吧?”

  夜鸞煌眼皮一抬,冷睨著她。

  “好了,我向你賠不是還不成嗎?你大人有大量,別與我一般計較。”鳳綰衣笑著作揖,欲朝他拜下。

  腰身剛彎下去,胳膊就被一隻大手握住,緊接著,人墜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她暗暗竊喜,就知道他不會真的不搭理她。

  “你啊,”夜鸞煌懲罰似的打了下她的後背,力道不重,更像是愛撫,“連道歉也這般沒有誠意。”

  “法子好不好,得看效果。”鳳綰衣反駁道。

  “你是吃定我捨不得教訓你。”這段時日來,他避而不見她,不僅是懲罰她,亦是在懲罰他自己。

  心心念念的人就在眼前,卻要強忍擁她入懷的衝動,於他本就是酷刑。

  “往後絕不能再有第二次。”夜鸞煌冷著臉警告道。

  “好。”

  “太醫開的藥,必須按時辰吃。”

  “好。”

  鳳綰衣答得很是順溜,大有夫唱婦隨的意思。

  夜鸞煌眸光一閃,貼著她的耳朵說:“嫁給我。”

  “好……什麼?”鳳綰衣及時反映過來,腦袋一側,撞上了他柔情似水的眼。

  心跳砰砰加快,似有一股熱源正從心尖往她臉頰涌去。

  “按我朝律法,喪偶者,可另行嫁娶,只要你點頭,明日我就讓禮部籌備婚事,迎你過門。”

  說完,他抿緊唇瓣,神色略顯緊張。

  鳳綰衣瞧著他期盼卻又不安的樣子,心裡又甜又酸。

  “呆子!”

  小手輕輕擰了下他的鼻尖。

  夜鸞煌抬手握住她不安分的手指,沉聲道:“你答應也好,不應也罷,本王今生是認定你了!”

  大不了挑選好良辰吉日,他強綁她上花轎!

  “撲哧”,鳳綰衣不由得噴笑出聲,“我有說不答應嗎?”

  “果真?”夜鸞煌黑眸蹭亮,激動的推開她,施展輕功飛奔出去。

  鳳綰衣愣了愣,忙追至門前,朗聲問:“你去哪兒啊?”

  “禮部!”

  他一刻也等不了,未免夜長夢多,今日就得把這事敲死!

  “哪有這麼猴急的?”鳳綰衣難為情的紅了臉,想著他身著新郎官的服飾,迎她過門的畫面,臉上的紅暈又加深了幾分。

  三日後,朝廷頒布榜文,宣告天下,定北王將於月末迎娶鳳家嫡女鳳綰衣為妻,請帖送至三國,邀三國使臣來訪,喝一杯喜酒。

  婚禮籌備僅有半月,禮部上上下下紛紛忙活開了,嫁妝、聘禮等,皆以皇后品級的用度置辦。

  夜鸞煌命人打掃過相府,這兒是鳳綰衣的娘家,按祖制,她因從此出嫁。

  為不留遺憾,他甚至去大牢里探望過鳳鴻澤,欲讓他送嫁,可是,鳳鴻澤在得知梁國已入他手,鳳綰衣許諾他的種種皆成一場空後,說什麼也不肯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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