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1頁
御天行伸出手，稍稍使力抬起愛人微垂著的臉，使其與自己四目相對。黑眸之中柔情似海，沒有一絲猶豫或是不確定，“那炎兒還是不信我麼？”
“——”
眼中掠過一絲痛楚與悲傷，御紫炎想要別過眼去，卻被御天行搶先一步雙手捧住臉，再也無處躲藏。
抿了抿唇，倔強卻又敏感的人兒終是緩緩說出，“但我……並非幻瑛。只是——一塊神魂碎片……而已。”
“那又如何？”
御天行探身過去，抵住愛人額頭，輕輕問道。
深知愛人平日裡明明豁達淡然，卻偶爾在某些問題上一旦執拗起來偏偏極難迴轉，御天行也不心急，只耐著性子一步一步引導愛人將心中最真實想法坦誠相告。
要先讓這人兒敞開心門，然後——便再也不會放手。
心中打定了主意，御天行靜待愛人回答。
“那——”
御紫炎似是不曾想到御天行竟會如此反問，一時之間有些愣怔。
看著露出如此呆愣模樣的愛人，御天行眼中掠過一絲笑意。
注意到對方一閃而過笑意，御紫炎臉上浮現出一絲氣惱之意。然而御天行卻並不因此而讓步，甚至繼續追問道，“那又如何？”
極少被愛人如此緊逼，唯一一回，只在那一次自己誤會燕妃與愛人，吐血出走被愛人尋回。
憶起往昔舊事，御紫炎剛剛生動了些許的容顏又染上一分黯淡顏色。
悶悶的話語由唇齒間吐出，紫色的瞳眸中，有的是些微沮喪與失望，“我不是幻瑛，但父皇你卻是將暝。雖然父皇過去一直認為愛的是我。但，實際上呢？父皇愛的到底是這副與幻瑛一模一樣的皮囊，還是這塊神魂碎片中蘊含著的屬於幻瑛的氣息？”
“都不是。”
御天行不假思索的給出回答，卻換來御紫炎淡淡一笑，“父皇又如何如此篤定？”
並不計較愛人到了此時仍舊執拗不肯相信自己，御天行只反問一句，“那麼我問炎兒，炎兒愛我，可是因為我是將暝轉世？可是因為什麼‘皮囊’、或是‘氣息’之類的理由？”
“我——”
御紫炎被對方問住，無言以對。
“炎兒，還記得我曾經問過你，在你心裡，父皇的分量就只是如此麼？你對父皇的感情，就只有這麼一點點、經不起半點考驗、經不起半點挫折麼？你是否有將父皇對你說過的話放在心裡？你是否有將父皇對你的情看在眼裡？
還記得我曾經問過你，在你縮進自己構建的城堡好確保自己不會受傷之前，你是否考慮過你的一味退縮會不會同樣傷害到我呢？炎兒，人說‘情到深處無怨尤’，但，即便無怨無悔，心，也還是會疼、會傷的啊。”
御紫炎聞言身子一僵，眼中剛剛收回的水霧再次現出。聲音顫抖著，御紫炎卻仍想壓抑心中酸楚，殊不知這般掩飾，根本毫無作用可言。
“可是——幻瑛他……為將暝付出了太多。”
“父皇不是一件物品，可以出讓。”
御天行指尖抵在御紫炎唇邊，眼中依然帶著寵溺笑意，“而且，炎兒捫心自問，當真捨得出讓父皇麼？”
“……”
不必回答，奪眶而出的淚珠、紫眸中深深的不舍與眷戀，已是泄露了御紫炎的心事。
得到了滿意答案，御天行綻開一抹燦爛笑容，“於是，炎兒還想將我讓給別人麼？”
回應御天行這一句明知故問的，是張開雙臂環住自己頸項的人兒，以及，耳畔一疊聲傳來的呼喚，“天，天，天……”
早已習慣成自然的稱呼，直直傳入心底。御天行呼出一口氣，心底被滿足感充盈，只覺空置了許久的心，總算補足。勾起唇角，御天行同樣回擁住懷中人兒，喃喃說道，“況且，即便炎兒想讓，可曾考慮過，我並不希望被讓給他人啊——”
聽到耳邊傳來的嘆息話語，御紫炎愈發箍緊了雙臂。
不想讓，無法讓。即便自己只是一塊神魂碎片，即便自己只是幻瑛口中的一個“替代品”，但是他的天說即便是這樣的自己，他同樣喜愛。即便明明知曉幻瑛為將暝付出了多少真情，但此刻的自己想到要失去這個溫暖懷抱，已是肝腸寸斷、生不如死！
就在二人緊緊相擁之時，周遭景象突然如鏡面破碎一般噼啪作響，裂成一片一片落下。
御天行見此異狀，心中一緊，只當是“幻瑛”察覺到自己暗中所為，追蹤至此。
但，出乎他意料之外，出現在二人眼前的，卻是之前在浮世輪幻境中看過幾回的白色光團。
“小白？”
御紫炎此時也已注意到四周變化，以及突然出現的白色光團。
不待弄清楚白色光團為何出現在此，卻見那團白光竟是徑直衝著御紫炎飛來。
一切發生得太過突然，以致御天行根本不及反應阻止那光團靠近，下一刻，只見那白色光團已盡數沒入御紫炎丹田之中。
“炎兒？炎兒覺得如何？！”
生怕接納了那白色光團的愛人有何不妥，御天行緊張問道——雖然根據先前種種，這白色光團似乎有益無害，但到底不曾有任何一回見那白色光團與愛人融為一體。
目不轉睛盯著面前愛人，不錯過對方臉上一絲一毫的表情。然而，短暫愣怔過後，首先出現在御紫炎臉上的，卻是難以置信的疑惑之色。
“怎麼？這怎麼可能？”
聽著愛人喃喃嘟囔著同一句話，御天行忍不住心急的追問道，“炎兒說什麼不可能？可是那白色光團有何問題？”
“嗯？”
聽到愛人問話，御紫炎這才稍稍抬起頭來。撞進愛人滿含焦急擔憂目光，御紫炎心中又是一暖。再想到白色光團沒入體內之後傳入他腦中信息，先前還陷入死胡同無法走脫的御紫炎不由得露出一絲舒心笑容，“小白沒有問題。唔——似乎，也不能說沒有問題……”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沒想到愛人在這關鍵時刻竟還賣起關子來，御天行終於耐心告罄，捧起愛人竊笑臉龐，略揚起聲調問道。
“呵。”
愛人急切模樣使得御紫炎心中一陣熨帖，竟是情不自禁笑出了聲來。
不過看到愛人即將變臉模樣，御紫炎再不敢調皮，吐了吐舌頭終於將實情道出，“沒想到小白真實身份，竟是幻瑛的混元珠。而我——也並非如那‘幻瑛’所言，只是一塊神魂碎片，而是——幻瑛的七魄。”
第六一一章情義兩難
“！”
早先看到過數千年前神界一戰始末的御天行自然清楚那七魄由來，接口說道，“七魄？！是往生鑒收住的七魄？！”
“往生鑒？”
聽到熟悉的名字，御紫炎反問一句，“怎麼？那個‘幻瑛’，也並非神魂完整的幻瑛麼？”
“不錯。”
御天行點頭回了一句，而後將自己先前動用異能所見對御紫炎講述一番。
聽過御天行講述的御紫炎滿心感慨，輕嘆一聲說道，“沒想到萬年之前、神界之內，竟是如此曲折一段過往。”
說罷，御紫炎抬起一雙紫眸凝視著眼前男人，帶著淡淡疑惑說道，“只是，過去將暝明明無法看清幻瑛命格，天也無法看清我的命格。為何那個‘幻瑛’，天卻能看到他的過往呢？”
御天行掬起愛人一縷髮絲輕柔摩挲著，口中緩緩說道，“那個‘幻瑛’，已非萬年前將暝遇見的九天幻狐。”
一句話已是使得御紫炎瞭然——與景天神魂糾纏在一起的、幻瑛的三魂，已不能算是當年那個幻瑛。
但——
並未放過愛人臉上一絲一毫細微表情，御天行放開手中柔軟髮絲，挑起愛人下顎，柔聲問道，“炎兒還在介懷那個‘幻瑛’之事麼？”
輕抿著唇瓣微微搖了搖頭，御紫炎緩緩說道，“不。有了天的一句話，我已，不再介懷自己到底只是一塊神魂碎片，抑或是幻瑛本尊。”
聽到御紫炎之言，御天行眉眼之間染上柔和笑意。
但，御紫炎的話並未就此打住，“不過……”
紫色的眼眸凝視著眼前之人，那一雙深沉似海的黑眸凝視著自己，白衣勝雪的身影，裝滿對方雙眼。
明明應該感到無比滿足與幸福，心中，卻隱隱有些難過。
絲絲縷縷酸楚之意盈上心頭，剛剛散去的霧氣重新蔓延開來，微涼的手撫上面前那輪廓鮮明的俊朗臉龐。飄悠的聲音由御紫炎唇瓣之間流出，“不過……想到萬年前幻瑛對將暝的一片深情，最終卻是落得魂魄分散的結果，自己的三魂更加與當年害自己殞命的罪魁禍首糾纏在一起無法分離，我的心裡——就覺得有些難過。”
“——”
眼中掠過一絲痛楚與悲傷，御紫炎想要別過眼去，卻被御天行搶先一步雙手捧住臉，再也無處躲藏。
抿了抿唇，倔強卻又敏感的人兒終是緩緩說出，“但我……並非幻瑛。只是——一塊神魂碎片……而已。”
“那又如何？”
御天行探身過去，抵住愛人額頭，輕輕問道。
深知愛人平日裡明明豁達淡然，卻偶爾在某些問題上一旦執拗起來偏偏極難迴轉，御天行也不心急，只耐著性子一步一步引導愛人將心中最真實想法坦誠相告。
要先讓這人兒敞開心門，然後——便再也不會放手。
心中打定了主意，御天行靜待愛人回答。
“那——”
御紫炎似是不曾想到御天行竟會如此反問，一時之間有些愣怔。
看著露出如此呆愣模樣的愛人，御天行眼中掠過一絲笑意。
注意到對方一閃而過笑意，御紫炎臉上浮現出一絲氣惱之意。然而御天行卻並不因此而讓步，甚至繼續追問道，“那又如何？”
極少被愛人如此緊逼，唯一一回，只在那一次自己誤會燕妃與愛人，吐血出走被愛人尋回。
憶起往昔舊事，御紫炎剛剛生動了些許的容顏又染上一分黯淡顏色。
悶悶的話語由唇齒間吐出，紫色的瞳眸中，有的是些微沮喪與失望，“我不是幻瑛，但父皇你卻是將暝。雖然父皇過去一直認為愛的是我。但，實際上呢？父皇愛的到底是這副與幻瑛一模一樣的皮囊，還是這塊神魂碎片中蘊含著的屬於幻瑛的氣息？”
“都不是。”
御天行不假思索的給出回答，卻換來御紫炎淡淡一笑，“父皇又如何如此篤定？”
並不計較愛人到了此時仍舊執拗不肯相信自己，御天行只反問一句，“那麼我問炎兒，炎兒愛我，可是因為我是將暝轉世？可是因為什麼‘皮囊’、或是‘氣息’之類的理由？”
“我——”
御紫炎被對方問住，無言以對。
“炎兒，還記得我曾經問過你，在你心裡，父皇的分量就只是如此麼？你對父皇的感情，就只有這麼一點點、經不起半點考驗、經不起半點挫折麼？你是否有將父皇對你說過的話放在心裡？你是否有將父皇對你的情看在眼裡？
還記得我曾經問過你，在你縮進自己構建的城堡好確保自己不會受傷之前，你是否考慮過你的一味退縮會不會同樣傷害到我呢？炎兒，人說‘情到深處無怨尤’，但，即便無怨無悔，心，也還是會疼、會傷的啊。”
御紫炎聞言身子一僵，眼中剛剛收回的水霧再次現出。聲音顫抖著，御紫炎卻仍想壓抑心中酸楚，殊不知這般掩飾，根本毫無作用可言。
“可是——幻瑛他……為將暝付出了太多。”
“父皇不是一件物品，可以出讓。”
御天行指尖抵在御紫炎唇邊，眼中依然帶著寵溺笑意，“而且，炎兒捫心自問，當真捨得出讓父皇麼？”
“……”
不必回答，奪眶而出的淚珠、紫眸中深深的不舍與眷戀，已是泄露了御紫炎的心事。
得到了滿意答案，御天行綻開一抹燦爛笑容，“於是，炎兒還想將我讓給別人麼？”
回應御天行這一句明知故問的，是張開雙臂環住自己頸項的人兒，以及，耳畔一疊聲傳來的呼喚，“天，天，天……”
早已習慣成自然的稱呼，直直傳入心底。御天行呼出一口氣，心底被滿足感充盈，只覺空置了許久的心，總算補足。勾起唇角，御天行同樣回擁住懷中人兒，喃喃說道，“況且，即便炎兒想讓，可曾考慮過，我並不希望被讓給他人啊——”
聽到耳邊傳來的嘆息話語，御紫炎愈發箍緊了雙臂。
不想讓，無法讓。即便自己只是一塊神魂碎片，即便自己只是幻瑛口中的一個“替代品”，但是他的天說即便是這樣的自己，他同樣喜愛。即便明明知曉幻瑛為將暝付出了多少真情，但此刻的自己想到要失去這個溫暖懷抱，已是肝腸寸斷、生不如死！
就在二人緊緊相擁之時，周遭景象突然如鏡面破碎一般噼啪作響，裂成一片一片落下。
御天行見此異狀，心中一緊，只當是“幻瑛”察覺到自己暗中所為，追蹤至此。
但，出乎他意料之外，出現在二人眼前的，卻是之前在浮世輪幻境中看過幾回的白色光團。
“小白？”
御紫炎此時也已注意到四周變化，以及突然出現的白色光團。
不待弄清楚白色光團為何出現在此，卻見那團白光竟是徑直衝著御紫炎飛來。
一切發生得太過突然，以致御天行根本不及反應阻止那光團靠近，下一刻，只見那白色光團已盡數沒入御紫炎丹田之中。
“炎兒？炎兒覺得如何？！”
生怕接納了那白色光團的愛人有何不妥，御天行緊張問道——雖然根據先前種種，這白色光團似乎有益無害，但到底不曾有任何一回見那白色光團與愛人融為一體。
目不轉睛盯著面前愛人，不錯過對方臉上一絲一毫的表情。然而，短暫愣怔過後，首先出現在御紫炎臉上的，卻是難以置信的疑惑之色。
“怎麼？這怎麼可能？”
聽著愛人喃喃嘟囔著同一句話，御天行忍不住心急的追問道，“炎兒說什麼不可能？可是那白色光團有何問題？”
“嗯？”
聽到愛人問話，御紫炎這才稍稍抬起頭來。撞進愛人滿含焦急擔憂目光，御紫炎心中又是一暖。再想到白色光團沒入體內之後傳入他腦中信息，先前還陷入死胡同無法走脫的御紫炎不由得露出一絲舒心笑容，“小白沒有問題。唔——似乎，也不能說沒有問題……”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沒想到愛人在這關鍵時刻竟還賣起關子來，御天行終於耐心告罄，捧起愛人竊笑臉龐，略揚起聲調問道。
“呵。”
愛人急切模樣使得御紫炎心中一陣熨帖，竟是情不自禁笑出了聲來。
不過看到愛人即將變臉模樣，御紫炎再不敢調皮，吐了吐舌頭終於將實情道出，“沒想到小白真實身份，竟是幻瑛的混元珠。而我——也並非如那‘幻瑛’所言，只是一塊神魂碎片，而是——幻瑛的七魄。”
第六一一章情義兩難
“！”
早先看到過數千年前神界一戰始末的御天行自然清楚那七魄由來，接口說道，“七魄？！是往生鑒收住的七魄？！”
“往生鑒？”
聽到熟悉的名字，御紫炎反問一句，“怎麼？那個‘幻瑛’，也並非神魂完整的幻瑛麼？”
“不錯。”
御天行點頭回了一句，而後將自己先前動用異能所見對御紫炎講述一番。
聽過御天行講述的御紫炎滿心感慨，輕嘆一聲說道，“沒想到萬年之前、神界之內，竟是如此曲折一段過往。”
說罷，御紫炎抬起一雙紫眸凝視著眼前男人，帶著淡淡疑惑說道，“只是，過去將暝明明無法看清幻瑛命格，天也無法看清我的命格。為何那個‘幻瑛’，天卻能看到他的過往呢？”
御天行掬起愛人一縷髮絲輕柔摩挲著，口中緩緩說道，“那個‘幻瑛’，已非萬年前將暝遇見的九天幻狐。”
一句話已是使得御紫炎瞭然——與景天神魂糾纏在一起的、幻瑛的三魂，已不能算是當年那個幻瑛。
但——
並未放過愛人臉上一絲一毫細微表情，御天行放開手中柔軟髮絲，挑起愛人下顎，柔聲問道，“炎兒還在介懷那個‘幻瑛’之事麼？”
輕抿著唇瓣微微搖了搖頭，御紫炎緩緩說道，“不。有了天的一句話，我已，不再介懷自己到底只是一塊神魂碎片，抑或是幻瑛本尊。”
聽到御紫炎之言，御天行眉眼之間染上柔和笑意。
但，御紫炎的話並未就此打住，“不過……”
紫色的眼眸凝視著眼前之人，那一雙深沉似海的黑眸凝視著自己，白衣勝雪的身影，裝滿對方雙眼。
明明應該感到無比滿足與幸福，心中，卻隱隱有些難過。
絲絲縷縷酸楚之意盈上心頭，剛剛散去的霧氣重新蔓延開來，微涼的手撫上面前那輪廓鮮明的俊朗臉龐。飄悠的聲音由御紫炎唇瓣之間流出，“不過……想到萬年前幻瑛對將暝的一片深情，最終卻是落得魂魄分散的結果，自己的三魂更加與當年害自己殞命的罪魁禍首糾纏在一起無法分離，我的心裡——就覺得有些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