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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官氣喘吁吁地跑下來,取更多的水。

  “所以,”埃勒里令人畏懼地陰沉著臉說,“我打算用我這有生之刻採取最後行動做這件事。”他突然把手抬起,開始從小指上脫下那枚樣式奇特而且非常漂亮的戒指。他們都瞪大眼睛,著迷地看著他。

  他費了些力氣把戒指摘下,把一個舊箱子推到人群中間,輕輕地將戒指放在上面。

  然後他直起身來,後退幾步,沒有再說話。

  這顆閃閃發亮的小小裝飾物成了目光的焦點,沒人看出這是絕望之中耍的小把戲,倒有把它當做顯靈神物的,一再端詳。甚至連咳嗽聲都停止了。警官跑下來,恰好目睹這組人物群雕的完成。此時還沒人出聲。

  可憐的傻瓜們,埃勒里心中暗暗叫苦:“就沒人能看出我的用心嗎?”可他的臉上儘量保持著那令人生畏的表情,怒目而視。他心底的渴望是,就在這一刻來吧,趁他們的注意力都被抓住,暫忘死神存在的瞬間,天花板塌下,像千分之一秒的照相機快門,開闔之間,沒有任何警告和痛苦,將這些性命收去。他繼續怒目圓睜。

  在這沒有盡頭的間隙里,他們都保持一動不動的狀態。

  唯一的聲響來自頭頂,是持續不斷的燃燒發出的嘶嘯。地下室里原有的寒氣早已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嗆鼻噎喉的炎熱。

  這時,她尖叫了。

  噢,讚美上帝,埃勒里心想,我的把戲奏效了。這也不壞!可她為什麼不堅持到底呢?那樣她不就可以永遠為自己的傻聰明而可憐巴巴地自鳴得意了麼。

  她再次尖叫:“是的,我乾的!我乾的,我不在乎!我乾的而且我還願意再干一次——他可惡的靈魂,不管他在哪兒!”她大口吞氣,目光中顯出瘋態,“有什麼區別?”她的聲音已高得沒有邊兒,“反正我們都得死!死,然後進地獄!”

  她朝雖已嚇呆但卻緊摟雙胞胎的卡羅夫人揮舞著手臂。

  “我殺了他——還有馬克,因為他知道。他愛上了那個……那個……”由於聲調太高,她的話音已經發飄。可她一點兒也無意降低,“她用不著否認。那些悄悄話,沒完沒了的悄悄話……”

  “不,”卡羅夫人小聲說,“我跟你說過,都是關於孩子。我和他之間沒有任何事……”

  “這是我的報復!”女人高叫,“是我弄得像是她的兒子殺了他……讓她受罪,就像她讓我受罪一樣。但是馬克毀了第一步。等他說他知道誰是兇手時,我只能殺了他……”

  大家聽憑她傾訴。此時的她已徹底瘋狂;兩嘴角全是白沫兒。

  “是的,那些東西也是我偷的!”她吼著,“你以為我不能抵制它的誘惑,把戒指放在那裡……”

  “是的,你不能!”埃勒里說。

  她不理會:“他就是因為這個才退休的,在他發現……我有……他想治療我,把我帶離那個世界,那些誘惑。”淚水開始流下來,“是的,他也曾成功過,”她再次尖叫著開始說,“直到他們來了——這個女人和她魔鬼般的小崽子。還有戒指,戒指……我不在乎!我樂意去死——樂意,聽見了嗎?樂意!”

  這是澤維爾夫人,一雙黑眼睛,沉重的胸脯,高個,衣服破爛,滿臉髒污,年老的澤維爾夫人。

  她出聲地深吸一口氣,很快地瞥了一眼卡羅夫人,然後,在所有人還沒來得及反應之前,跳過空曠的石頭地面,把呆若木雞的警官扒拉到一邊,令後者踉蹌幾步才站穩腳跟,以精神錯亂者特有的敏捷,躥上台階,追上來的埃勒里沒能抓住她,她打開了地下室的門,略做停頓,再次尖叫,迎著濃密煙霧,直撲進熊熊的火焰之中。

  埃勒里追了出去。濃煙烈火又把他逼了回來,嗆得他連連咳嗽。他急切地呼喚,一邊咳嗽一邊呼喚,在烈焰面前,他一次又一次地呼喚。沒有回音。

  這樣,過了一會兒,他只好把門關上,再次把安·福里斯特的衣服重新塞回門縫底下。警官提來更多的水,重複已做過多次的動作。

  “怎麼回事。”福里斯特小姐驚異萬分地懾懦道,“她是……她是……”她歇斯底里地大笑,投入霍姆斯醫生的懷抱,嗚咽,然後大笑,最後變成上氣不接下氣的哽咽。

  奎因父子慢慢地走下台階。

  “可是,艾爾,”警官的聲音像孩子一樣傷心,“怎麼,為什麼會——我不明白。”他把一隻髒手支在腦門上,臉部肌肉抽搐著。

  “事情就是這樣,”埃勒里輕聲說;他自己的目光中也滿是死一般的沮喪,“約翰·澤維爾喜歡小飾物,抽屜里儘是那類東西。但唯獨沒有一枚戒指。為什麼?”他舔舔嘴唇。

  “當我想到偷竊癖時,那只可能是他身邊最親近的人有這種怪癖——除了他妻子還能有誰呢?他盡力使她遠離這種特殊的誘惑。”

  “澤維爾夫人!”惠里太太這才把憋在嗓子眼的尖聲放出來;她在煤堆上挺直身體,篩糠般打顫。

  埃勒里在最後一級台階上坐下,把臉埋在手裡:“無益無效的瞎折騰,”他辛酸地說道,“你在一開始是對的,爸——對在錯誤的理由上。異常的事是她在第一天被指控謀殺親夫時認了罪。仁慈的仁帝呀,還不明白嗎?她認罪了!她的認罪是出自內心的。她並沒有想保護什麼人。她崩潰了,為她天性中確實存在的可憐的弱點。”他打了個冷戰,“我是怎樣的一個白痴呀。在她受指控的證據上面論證來論證去,論證出個證據不實,我為她做了開脫,即給她一個逃避罪責的機會,也使咱們懷疑她在保護什麼人的想法得以成立。她心裡不定在怎麼笑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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