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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喔……”翠珠這才恍然大悟,立刻感激得再度流下眼淚。

  笨丫頭!明秀嘆了口氣,抬腿跟上去。

  才剛剛看完那片嬌月,就看見瑞雪喘著氣飛快地從院子口跑過來,一邊跑還一邊喊著:“小姐、小姐,不得了了!”

  夏若淨眉頭微皺,望著貼身侍女,無語。

  “瑞雪,你跑什麼?這麼不成樣子,還有沒有點大丫頭的體面?”等她跑到跟前,瑞香低聲斥道。

  “欸喲,你先別急著罵我啦。”瑞雪氣都沒有喘過來,就趕緊轉頭對夏若淨說:“大小姐,你快去看看吧,有人上門提親了。”

  提親?夏若淨心一沉。

  “這有什麼稀奇的?我們大小姐上門提親的人還少嗎?”林家通一點都不驚奇。

  夏若淨及笄之後,這兩年上門提親的王孫公子數不勝數,如果不是夫人捨不得大小姐太早嫁出去,夏若淨也不會一直留到現在。

  “這次不一樣啦。”瑞雪揮著手,“這次一來就是兩家。”

  “兩家也不稀奇呀。”

  “可是……”瑞雪靈活的眼眸轉了轉,“有那個卓家喔。”

  那個?哪個?

  眾人的臉色頓時變得不好看起來。

  “告訴我,不是城南的那個……”明秀帶著僥倖的心理弱弱地說。

  瑞雪拚命地搖頭,然後再點頭,“就是。”

  眾人下巴全都掉了一地。

  夏若淨的手,在裙擺上輕輕地握了一下,旋即鬆開。

  第二章

  安陽城的夏家,這幾天成為整座城裡茶餘飯後熱烈討論的話題,不論是尋常百姓家,還是城內的富豪鄉紳,大家皆議論紛紛;原因無他,只因為夏家的長女夏若淨,同一天被兩家公子上門求親。

  這一般來說女兒家長大了有人上門提親也是稀鬆平常事,不值得這般議論,這次之所以這麼轟動,全都是安陽城那個鼎鼎有名的卓北陽,居然看上了夏家大小姐夏若淨了!

  說起這個卓北陽,在安陽城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這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卓家是赫赫有名的,五代皆是朝中棟樑,太子、太傅、帝王師每輩都有,卓家的人個個都是滿腹經綸、才高八斗,就連家裡的仆傭都識文弄墨、能言善道,偏偏到了第六代,就出了個卓北陽,卻是一個只愛武功、不愛字墨的粗魯男子。

  如果卓家子孫無數,一個、兩個不愛讀書的孫子也便算了,可惜兩代單傳的卓老爺膝下只有這麼一個兒子,甚至連女兒都沒有;所以卓北陽從生下來那天起,就是卓太夫人的心頭肉、掌中寶,愛護得不得了!萬般寵愛,寵了一個無法無天的霸王出來!

  “人家說,就是連家中池裡的魚都會染上些靈氣,偏偏這個卓北陽卻一點書卷味都沒有,整天就知道與一幫狐朋狗友混在一起,今兒脂粉堆里笑,明兒街頭鬧市吵,打起人來都不手軟。”瑞雪雙手叉腰說得是眉飛色舞。

  “那個吉鳳銀樓周老闆的兒子周大鵬,你們知道的,聽說前段時間被卓北陽給狠狠打了一頓,到現在還躺在床上起不來呢!小姐,你瞧瞧,這個卓北陽多兇惡!”

  “那是因為周大鵬調戲民女。”瑞香把毛筆點入筆洗里熟練地洗滌,輕輕地低語。

  “呃……”瑞雪滯了滯,立刻反駁,“那也證明卓北陽真的很粗魯,聽說卓家從他小時候起,每天都有人找上門來,今兒打了張三、明兒打了李四,由此可見卓北陽就是一個只會動拳頭的莽漢,從頭到腳連頭髮絲都配不上我們家小姐,也不想想……”

  “沒墨了。”夏若淨很輕很淡的三個字,打斷那陣滔滔不絕。

  瑞雪探頭看了看,“短了天青色,我立刻去拿。”

  很快房裡再度恢復寧靜。

  夏若淨端坐在書桌前,纖纖素手執筆在紙上細細地畫,窗台上那株雪白的蘭花靜靜吐蕊,畫裡畫外皆是景。

  兩名年輕女子,一個淡描、一個慢研,時光安然、歲月靜好。

  很快一幅蘭石圖已經綻放於紙上,至於那短少的天青色,原本就已經不再需要。

  “小姐畫的蘭花越發好看了。”

  夏若淨淡笑著搖頭,“古人云:‘半世畫竹,一生畫蘭’,我畫的這些實在是不值得一提。”

  “如果瑞雪在的話肯定會說,那些個什麼名家聖手,連我家小姐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瑞香挪開鎮紙,將畫移到窗前的案几上,讓墨跡可以幹得更快。

  夏若淨鬆開攏住衣袖的絲帶,那是為了防止在畫畫時弄髒衣袖,她不緊不慢地整理褶皺,“她還是太年輕了。”

  瑞香望著端莊優雅的小姐,靜默不語,她是不知道,要多少的靈氣與精心才能培養出像夏若淨這樣一個女子來,氣質嫻靜、舉止柔和,與別家的小姐自有一番不同!

  “瑞雪一向都是這麼口直心快,小姐請別介意。”

  夏若淨抬頭朝她柔柔一笑,“口直心快原也沒什麼,就怕口無遮擋,如今在自己家裡倒也罷了,以後還是要改改的。”禍從口出,從來都是至理明言。

  “是,我會提醒她。”

  “唉……”夏若淨無奈地搖頭,“她若能改,就不是瑞雪了。”

  主僕倆相視一笑,默契十足。

  這時,院外的小丫頭元晶清脆地喊道:“夫人來了,大小姐。”

  不消一會,厚厚的暖簾打起,夏宜秋走了進來,後面還跟著寶珠、寶屏兩個大丫頭,剛好去拿墨的瑞雪也回來了,幾人一起入內。

  看見女兒站在門邊等候,夏宜秋走過去握住女兒的手,“天怪冷的,還站在風口做什麼?”

  “母親。”夏若淨淺淺地行禮,伸手為她解下深灰的猩猩氈斗篷,遞給瑞香,然後扶著她走到偏廳暖閣里坐下。

  “你在做什麼呢?”

  “沒做什麼,剛剛與瑞香說說閒話解悶。”

  “乖女兒,這幾天也難為你了。”夏宜秋拍了拍女兒的手,臉上帶著愁苦之色,“卓家的婚事……”說了一半,又停住。

  “母親但說無妨,女兒聽著呢。”

  “這次提親的事,淨兒有什麼想法?”

  “女兒全憑母親作主。”

  “唉,按理,我是希望你可以嫁到黎家去的。”夏宜秋斜斜地靠在柔軟的椅枕上,眉頭微皺,“你黎伯母從小就喜歡你,仲兒也是個知書識禮、斯文得體的人,你嫁過去,我也再放心不過。”

  黎家主母何鳳嬌是夏宜秋的閨中好友,兩人從小相伴長大,後來鳳嬌嫁到濟永城,每隔幾年還會帶著兒子回家來探望父母,順便還與好友相聚,所以對黎仲這孩子,夏宜秋也是了解的,文質彬彬、體貼孝順。

  “仲兒從小就文采出眾,十五歲就中了秀才,如果不是你黎伯父一定要他繼承家業,相信仲兒現在一定可以在朝堂上占有一席之地。”

  “是。”夏若淨為母親倒茶,安靜地聽她說話。

  夏宜秋用碗蓋輕輕地撇去茶沫,“難得的是,雖然你們只見過一面,但他對你印象極好,所以這次才會專門請人過來提親,依母親的意思,這門親事再滿意不過。”

  “是。”

  “可惜,偏偏又插進來一個卓家。”夏宜秋傷腦筋地皺眉,放下茶碗,“如果是別家倒也罷了,偏是他家。”

  夏若淨一直很溫和地低著頭沉默。

  “卓家幾代大儒,門生滿天下,就連當今的輔政王爺都是卓老太爺的學生,而卓老爺現居御使監察一職,他家位高權重,得罪不起;自古以來,都是貧不與富斗、民不與官斗,我們夏家雖然錢財無數,卻也沒有辦法跟卓家相提並論。”

  “女兒明白。”

  “如果卓北陽是一個書香子弟,曉文通墨,那我們與他家結親,也是高攀他家;可他偏偏……唉……”整座安陽城,誰不知道卓北陽的大名?他父親在京城做官,而他因為祖母疼愛難捨,就隨著告老的祖父一同還鄉,在安陽城定居。

  他的壞脾氣與好勇鬥狠的性格,別說在安陽城,就是附近的城鄉都是聞名的,夏宜秋也聽過不少,這讓她怎麼可能將自己的寶貝女兒嫁給這樣的男子。

  “可是如果拒絕他,肯定會得罪卓家,這樣豈不是兩邊為難?”雖然卓家據說從來都磊落公正,可那個霸王似的卓北陽可不是好惹的,如果拒絕他,那麼後果……只怕淨兒想嫁入黎家都不可能。

  “怎麼偏偏讓那個卓北陽看上了呢?”無奈低嘆。

  自己女兒養在深閨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一向循規蹈矩,怎麼會跟那樣的男人有交集?

  夏宜秋眉間的愁色更濃,一邊是自己滿意的,另一邊是不能開罪的,雖然她是絕對不會為了自家的利益,而將女兒送入火坑,但她也希望可以找到圓滿的解決辦法,兩全其美。

  “淨兒,你自己怎麼看?”

  “婚姻大事,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女兒並無他想。”

  “我知道你肯定也希望嫁給仲兒。”想也知道,誰都會想要嫁一個斯文儒雅的丈夫,而不是粗魯男子。

  “為娘真是好生煩惱。”

  “夫人每天晚上都嘆氣,睡也睡不好。”寶屏在一旁輕輕地說。

  “女兒不孝,讓母親擔心了。”夏若淨低下頭,半晌,終於抬起來,“如果母親一時想不到解決之法,女兒有一個辦法,可否一試?”

  “什麼辦法?”夏宜秋眼睛一亮。

  夏若淨起身,走到書桌前,拎起筆架上的紫毫筆,醮飽墨在鋪開的紙上流暢地寫著。

  停筆,拿起紙走過去遞給母親,“不如以對聯擇婿吧,如果他們兩個誰可以對上我的上聯,並且合我的心意,那么女兒就嫁給誰。”

  夏宜秋接過來一看,雪白的紙上漆黑的墨,書著一行字句,“千古流,千古樓,千古樓上望千古流,流樓共千古。”字跡絹秀功力內蘊,很是漂亮。

  “這個聯珠對果然很精巧。”夏宜秋眉兒舒展,可下一瞬又皺起來,“他卓家世代大儒,又豈會對不上來?”

  夏若淨嘴角徐勾,莞爾一笑,“所以女兒說,要合我的心意。”

  夏宜秋沉默片刻,然後笑了,“淨兒,為娘有你這個女兒,真是幾世修來的好福氣。”

  “母親過獎了,女兒才是真正有福,能做您的女兒。”她眼眸低垂、容顏如水,平和而美好。

  ◎       ◎       ◎

  夜深人靜,燭光搖曳。

  室內一片寧靜,只有偶爾紙張翻過的聲音。

  夏若淨翻過書頁,側頭看看那個托著腮打瞌睡的女孩,唇邊掛起一抹淺笑,“瑞雪。”

  “唔……呃……小姐。”腦袋猛地一點,瑞雪驚醒過來,瞪大眼睛抓起剪子,“是不是不夠亮了?還是小姐要喝茶?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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