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我沒有辦法再稱言昭為言叔叔,他背叛了父親,陷害了父親,我不認為他是個正人君子,可他是個好將軍,本來我以為一軍兩將定會引起不必要的衝突,更何況這兩人分屬不同陣營,決策上的分歧是在所難免的,可是沒想到,這二人一副萬事好商量的態度,況且言昭對齊灝一向是格外信服。齊灝知道我的疑惑,曾經頗為耐心的解釋過,朝堂上再怎麼鬥爭那是我們大齊自己的事情,但凡涉及到外族入侵這便是民族的大事。沒有國哪有家,言昭也是戰場上的老人了,這點道理他還是懂的。我點頭,齊灝笑著說,你心裡怨他也好恨他也好,都先放一放,待戰爭過後,你想把他們怎麼樣我都會幫你!我知道他口裡的“他們”指的都是誰,那些傷害過我的人我一個都不會忘記,一個都不會……

  我洗完菜回到軍營前的一個土堆上,遠處是燦爛的晚霞,艷艷的燒紅了半邊天,這裡的日落和鄴城的不同,那樣拘謹的城市就連晚霞都像是上了枷鎖似的,紅卻不熱烈,這裡的晚霞總是讓人心生開闊,好像所有的煩惱在這片壯烈中都變得不足掛齒,沒有什麼困難,應該要快樂,它會這樣告訴你。

  突然之間,我明白了父親的心思,明白了那些無數戰士的心思,寧願用身軀與鮮血換得一方安寧,不,不只是一方,是一國的安寧。這裡那麼美,那麼好,怎可被硝煙侵蝕淹沒?齊灝說他喜歡這裡,怎麼會不喜歡呢?無拘無束,心靜純潔,最安詳地生活莫過於此,假如沒有戰爭的話,當然是假如……

  “胖師傅一直在找你呢,又在發呆,小心他罵你!”來人坐在了我旁邊,順著我的目光看向遠方,他叫陳智,是個孤兒,十四歲之前一直過著流浪的日子,後來遇到了齊灝的大軍,便隨遇而安的來了邊城,由於年齡太小便被安排在伙房。他說“陳智”是他自己起的名字,他出生的那個村子大部分的住戶都姓陳他便理所當然的認為自己也姓陳,他希望自己聰明充滿智慧,於是單名取了個“智”字,所以我叫他阿笨,他為此生了很多天的氣,最終只能無可奈何的接受,後來阿笨的名字便傳遍了整個軍營,大家都說我給陳智取了個好聽的名字。

  阿笨的身世是他親口告訴我的,可我總覺得他好像隱瞞了什麼,畢竟一個從小流浪的孤兒不可能對匈奴有如此深沉的恨意,然而他不願意說我便不再問,在這個刀光血影的世界,誰沒有秘密呢?也許藏在心底的秘密才是支持人們活下去的動力。

  “胖師傅嘴硬心軟就是只紙老虎,誰會怕他?”

  遠處號角聲響起,滾滾狼煙直直的流向原本澄澈的天空,我猛地站了起來向遠方眺望,幽幽地道,“匈奴又發起進攻了!”

  阿笨也站了起來一臉的嚮往欣羨,“多希望有一天我也能和他們一樣站在那片充滿熱血的戰場上斬殺匈奴人!”

  他說完從背後拿出一支笛子,隨即哀傷悠揚的曲子飄向上空,陳智會吹笛子我們都知道,我們也知道他只會吹這一首曲子。

  “阿笨,你是不是有特別懷念的人?”

  “你怎麼這樣說?”

  “我從你的曲子裡聽出了思念。”

  阿笨收了笛子置於背後,目光望向遠方,渺遠而又飄忽,“這首曲子是一個姑娘所作送給她的情郎,然而身份的懸殊使得二人相知卻難以相守,最後的一天斜陽似火,姑娘寫信給情郎說是願意瞞著父母陪他浪跡天涯,可那男子是個膽小鬼以為放手才是對姑娘最好的選擇,也是那一晚有人聽到村子西頭的小河邊響了一個晚上的笛聲,後來便傳來了姑娘的死訊,是一群匈奴人玷污了她的清白,連續的打擊使她失去了生機一躍跳入了小河,男子趕到後也只在楊柳樹下撿到了一支笛子,後來他常常能看到有一個女子站在河邊翹首以盼,吹著動人的曲子。”

  我被他這個故事打動了,直覺告訴我那個男子近在眼前,阿笨果真是個笨蛋,原來這才是他想要奮力斬殺匈奴人的真正原因,只是為了心中那份難以彌補的悔恨。

  “你怎麼哭了?告訴你吧,這個故事是我胡謅的,我學藝不精,學了幾年才會這一首曲子,才編出這個故事以免你笑話我!”一張放大的笑臉就在面前。

  我沖他笑了笑,“我知道,不過這真是個很美的故事!”

  美而有憾,這才是人生。

  天黑了許久齊灝才回到營帳,我把他從前到後從左到右檢查了一番,這是他每次戰爭後我都要做的事情,齊灝一臉笑意卻耐心的任我翻檢。

  “好了,好了,我真的沒事,邊城易守難攻,匈奴想要攻破沒有那麼容易!”他笑笑拍掉我的手暗示我的大驚小怪。

  我不死心,“戰爭還在繼續,你怎麼能如此大意?如今你可不是為了你自己,你身上系的是千萬將士的生命!認真一點好不好?”

  “怕了你了,要不要我脫掉盔甲讓你仔細檢查檢查?”

  “呸,臭流氓!”我真是傻,怎麼能希望這麼一個不靠譜的人突然認真起來呢?不滿的瞪了他一眼,一個人繞到書桌後手托腮對著燭光發呆。

  齊灝脫了盔甲坐在我身邊,用手彈了一下我的額頭,“怎麼成天皺眉?當心未老先衰!”

  “匈奴好像抱了必勝的決心,而且實力大增,不知道這次的戰爭何時才能結束?”

  “停戰的那幾年匈奴注重休養生息,況且拓跋弘毅確實是個好君主,我們都看錯了他!”

  我轉頭看他好奇地道,“難道你當時真的沒看出他的真面目嗎?沒道理一個人的偽裝一點破綻也沒有。”

  “誰說不是呢?我從始至終沒有相信過他會喜歡男人,不過我們都當他是沒實力王子,一切的偽裝不過是想活下去,誰曾想他能坐上現在的位置?我現在最擔心的是安寧,她如今在夾fèng中生活,也不知道究竟過得好不好?我已經有幾個月沒有與她通過書信了!”他沒有了剛剛的不正經,滿臉滿心都寫滿擔憂,安寧是他捧在手心裡長大的,雖沒有額娘卻也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沒受過什麼苦,如今一邊是國一邊是家,又該如何抉擇?

  我知道他心裡的擔心,我又何嘗不是呢?和安寧鬥了那麼多年,卻也是相伴長大,最終得以冰釋前嫌,在我心裡,她已是我的摯友,“放心吧,安寧那麼聰明肯定可以平安無事。”是安慰他也是安慰我自己。

  齊灝點了點頭,“希望她可以置身事外!”

  為了我不和其他士兵擠在一張床上,也為了隱藏身份,我搬進了齊灝的營帳,他為了我行事方便,命令士兵把他的營帳與其他營帳隔開,每天晚上他老老實實打地鋪,我便搶占了寬大的床,為此我也自責了一段時間,他白天要打仗晚上還睡不好,對身體的消耗實在是大,曾經提議讓出床褥,我睡在地上,沒想到齊灝那傢伙竟調笑道,好呀,我們都睡在床上,說著就要爬上來被我一腳給踢飛了,所以我說過這傢伙就是討人厭。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