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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敖烈卻只顧靜靜看著夏魚,雙目寫滿深情,倒是看得夏魚不好意思起來,包好他傷口笑道:“我們快點出去吧,放心好了,這次若是順利,便讓你看上一輩子。”敖烈眼眶瞬間紅潤,點點頭拉了夏魚的手,向上游到了那河洞之外。

  兩人相視點頭,敖烈看夏魚道:“你先進去。”夏魚拉住敖烈右手,彎身跨進那洞門之內,頓覺水流衝力巨大,幾乎立即被激流沖走,急用力握緊敖烈手掌,抬頭大聲道:“你快進來!”

  敖烈仍深情看著夏魚,卻悽然微笑起來。夏魚心中猛然一震,大聲喊道:“你幹什麼啊敖烈!你快進來!”

  敖烈淒笑搖頭,眨眼之間已噙滿淚水,他緊緊看著夏魚,仿佛多看一秒都已是極大奢侈。敖烈深吸口氣,道:“小魚,對不起……那些人不會輕易讓我們過了明日的……小魚,我其實,其實已經知道了你的身份……我這一生,欠你的太多,給你的太少了……讓我報答你一次吧……小魚,我十六歲就喜歡你了,我滿足了……”

  夏魚心驚欲破,嘶聲喊道:“不要!”揚手向前欲要抓牢,卻見敖烈滴下一粒淚珠,緩緩鬆開了右掌。夏魚如一隻海嘯巨浪中的魚兒,轉瞬間被那激流沖走,想再多看一眼一秒,卻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敖烈心痛若裂,凝視如僵,直到到身後遠處傳來嘈雜之聲,他抹去淚水跳下河底,反手轉回那輪軸,洞門終穩穩關緊,水流也平靜下來。

  敖烈拔出若虛劍,運足內力將那凸起石塊連帶輪軸齊齊削下,又揮劍將其剁為碎片,抬起頭來,那大隊兵馬終追入了視野,見只剩敖烈一人,均驚慌失措,四下張望。敖烈前行一步,提劍指敵,目光如炬,仰頭大笑咆哮道:“來啊,哈哈哈哈,來啊!”

  ☆、煙花終易冷

  夏魚隨著那水底的湍流飄著,如一片離枝的落葉,被流水沖向一個個陌生的遠方。悲痛莫大於心死,夏魚知道敖烈已難生還,不知自己留在世間還有何意義,更不敢去想像自己沒有敖烈的日子,恐慌哀痛讓她一次次暈厥過去,她隨波逐流,沒有氣力,也不想去掙扎動彈。

  海面之上隱約由暗轉亮,又隱約由亮變暗,不知過了多少個時辰,那水流漸漸停了下來,夏魚睜開眼睛,見自己被衝到了一座城池之前,城門上三個大字在陰暗海底閃耀金光——北冥城。

  夏魚躺在水底,呆呆看著那座城池,看了很久很久。她知道,就是這裡了,前世她離去的地方,註定了她今生的地方。其實在她心底,真的曾經憧憬過有著這樣一天,她與敖烈攜手走到這座城下,化身鯤後微笑轉身,告訴敖烈自己就是那畫中女子,解凍這座城池,讓血玉山的子民們得以與親人相見。最後,與敖烈一起去靈山求見如來,接回師父,重建蓬萊。

  今天她終於到了這裡,帶著族人們的血債,帶著與敖烈的訣別,到了這裡又有何用,夏魚失落、茫然、恐懼、心痛,她不知道該做什麼,該去何方。她盡力站起,挪動腳步走到城牆之下,伸手觸去,一片冰涼。

  夏魚扶著城牆走到那斑駁緊閉的城門之前,後退數步抬頭看著城內巍峨高大的樓宇建築,想起了那年與敖烈共赴東海時,敖烈伯父提到過的鯤後飛天前所留遺言:“吾於百年後重生,解凍吾城,復生吾民,化解此爭,渡解此劫。”

  又能如何?夏魚悽然慘笑,你重生了又能如何?你解凍了你的城池,復活了你的臣民,便又能如何!阿婆能回來嗎?師父能回來嗎?師叔能回來嗎?血玉山的族人們能回來嗎?敖烈呢,我的敖烈能回來嗎?“能回來嗎!”夏魚心碎神裂,仰面痛呼。

  卻聽得身後一陣長笑,夏魚轉身,那海底陰暗處緩緩走出一個人影,拖著一把月牙長鏟,邊笑邊道:“能不能回,都是註定,你師父沒教過你要放下嗎?”言罷拋出一枚明珠,城門外頓然明亮,夏魚定睛看去,此人黑衣凶面,滿目邪氣,正是那九頭蟲渾焦。

  夏魚也笑了起來,用力抬手指向渾焦道:“我師父還教過我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你和你那燭魔老爹費盡心思幾十年,機關算盡還不是被我們給破了。”

  渾焦走近一步,提起月牙鏟道:“誰笑在最後還未可知,我早就知道那群廢物拿不下你們,躲在河底陰蔽處見了敖烈送你逃掉。”

  夏魚仍笑道:“正是正是,陰暗之人,當做這陰暗之事。”

  渾焦倒不氣惱,陰笑道:“對極對極,你那三太子倒是磊落光明,只可惜不識時務啊,此刻怕已成刀下冤鬼了,哈哈哈哈……”

  夏魚心中大痛胸中氣涌,幾乎站立不住,大聲問道:“敖烈他怎麼了?”

  渾焦笑得更惡,道:“禁衣衛傾巢而出,重重圍了他,你覺得他還活得了嗎!”

  夏魚心腸寸斷,後退幾步扶住城牆,喘氣顫聲道:“你……你親眼看見了?”

  渾焦緊跟而上,陰笑道:“沒呢,我哪有空看那些廢物殺他啊,見你從那河底跑了,我便知你會躲到這裡來。這不,白夜兼程趕了一天路,還真讓我給趕上了。”

  夏魚已萬念俱灰,哪還有半絲怯意,站直身子昂首道:“你倒是這麼想殺我?”

  渾焦得意狂笑,道:“你師父之死,情郎被殺,可以說均是我一手設計,我渾焦聰明一世,又怎可容得師妹你活到夏至!”渾焦面容愈發猙獰,雙目露出殺氣,逼近一步走到夏魚面前道,“更何況,既然我能想到你在這裡,北海龍王那老賊,只怕也快到了呢。你眼裡這九雛雙珠,要留,也得留給師兄我對吧,哈哈哈哈……”

  夏魚知是最後機會,暗暗運了內力,咬牙盪起全身周天真氣,順涌而出卻又卡在雙肩傷處,頓時肩臂欲斷,疼痛鑽心。渾焦笑道:“你雙側琵琶骨均斷,就別費那氣力了吧。”揮起月牙鏟便欲刺出。

  卻聽夏魚一聲長嘯道:“白日做夢!”後踢城牆借力飛身擊出,全身經脈骨骼立時俱斷,推動真氣強行沖關而過,如一道閃電擊中渾焦前胸,渾焦來不及悶哼一聲,昏厥倒在數丈之外。

  夏魚重重摔落在地上,她知道,自己只剩下最後一絲陽氣,她強忍劇痛,一厘一厘,慢慢爬到了城門之前,強撐坐起,靠在門上。

  ☆、鯤後重生時

  生命這最後一刻,夏魚對來世有諸多憧憬,對今生也帶著諸多不舍,她想阿婆了,想師父了,更想敖烈了,她想見來世的他們,也懷念今生的他們,她有點緊張,有點害怕,有點激動,有點不安,一如四年前玲瓏鎮的大河邊,她縱身一躍去救敖烈的瞬間。她仍不知道該怎樣去做、該做點什麼,於是,她用這最後一口陽氣,默默念起了悠夢經。

  “風若起兮,歸去若離,雨若落兮,歸來若即,魂若去兮,淒淒若泣,魂若歸兮,相見若怡……”夏魚喃聲漸弱,終於斷了這一絲氣息。她清晰感覺到,自己身形漸起,越飄越高,越飄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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