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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蚩尤的眼角在一瞬間銳利起來,他並沒有得到火光沖天的訊息,這林中靜謐的令人髮指。然而在對方拔出劍的同時,一道朱紫的火焰便已經襲向了他的身體。從戰火中帶來的炙熱殺氣尚未散去,那明艷的火帶著一種惡毒的咒,似乎欲將他吞噬殆盡。

  玄言的清淡的聲音如嘆如悲,似已終結過往的一切:“可惜,只有殺戮的你始終未有忖度天下的才能…認命吧,這已經不是我們的時代了。”那朱紫火焰嬌聲陣陣:“破!”蚩尤隨即被惡毒的咒所傷,幾乎是毫無防備的錯估了力量。姜岐轉過身來,月下的面容笑意散去,只剩下冷冽的殺戮氣息,她附在宣言身旁,姬姜二氏的仙氣凝結著弒殺的氣息,催生出黃龍纏著那玄金色的大劍,幾乎以無可抵擋的力量沖向了蚩尤。金光耀眼,是刺入身體的聲音分明,幽蠹滿目悲戚,右手托著劍身,而被大劍刺入的傷口卻是致命一擊。

  “王…”她哀傷的看了蚩尤最後一眼,伸出的左手卻像是永遠觸摸不到高天之上的人,而最終只能閉上了雙眼。

  男人化作了一團漆黑的雲霧,渡著月色留下了一個陰冷的眼神:“玄言…姜岐…”

  那盤巨大到不可思議的月亮漸漸後退,變成了天空中點綴的月色。姜岐看著那至死仍望著孤高明月的女子,深深地為之嘆息。她輕輕拂去女子的雙目,而對方終於閉上了雙眼。“愛上永遠不能得到得人,無異於一種痛苦。”

  玄言嘆息一聲:“她的執念同樣強烈,所以生生世世追隨他去。”他回過頭,那林中微微閃爍著熒熒白磷鬼火,是數不清的死亡戰士:“在無聲無息的瞬間便用咒術殺掉了他的眷族,你長大了。”

  姜岐將幽蠹的身體吊入高洞之中,山澤之木迅速扶搖生長,這女子的靈魂終於能夠伴隨她所生的山林,修得一點慰藉。

  他們從山林間穿梭而過,染血的屍身飄散著血液,隨著風絲沾在少女漠然的側面上,殷紅的唇如同浸泡血液,姜岐停駐在那溫暖的溪流邊,在暗影中看著倒影的兩個人:“我們殺了神。”

  玄言微微一笑:“神既然不能殺神,就由我們這兩個流亡的人代替他們罷了。”姜岐勾了勾手指:“你給我留下的暗號真是巧妙,所謂‘等我回來’就是‘替我襲擊’,嘻!”

  玄言抱起她,似乎想到了幽蠹哀傷的面容,對於面前鮮活的少女,他更感覺到了一種如月哀愁。“天上之星、如月之沉…”哎呦哎呦,姜岐牙酸,偏是不令他稱心,在他懷裡滾來滾去,滾得玄言半分哀傷的氣性都沒有了。他的手捏著她的面頰,看著那貓兒一般的臉蛋兒怪笑,隨即吻上殷紅的唇。他將她抱在懷中,輕聲哼著歌謠,那聲調沉綿悠長,像是孩童夜間的睡曲。

  “我幼年時,只有一次,母親曾經哼過這首曲子。”

  姜岐知道他的心中被萬千情思所籠罩,亦如他看到幽蠹撞劍而死,怕她亦如水月般飄散。

  “我不會那麼輕易死去。”姜岐看著他的眼睛,明亮又堅決:“你可別忘了,姜岐是個自私的人,無論如何,我都會保留這條命。置之死地而後生…這是姜氏最古老的教誨。”

  “這很好、很好啊…”他漸漸像個人了,有時候看到這張明亮的臉,無論如何不肯服輸的臉,卻總怕她如同那些漸行漸遠、還未開始體會情感的人們一樣逝去。她始終是獨立而堅強的,這很好啊…玄言枕著月色,嘴角輕輕的揚了起來。

  他們是在蟲鳴聲中醒來的,姜岐看著玄言揚起的嘴角,也許是他在難得做了一個美夢。她輕輕的吻了上去,在他耳邊嬉笑頑皮。玄言捉住她的手便伸進自己的胸膛之中,冰涼如玉的肌膚被溫暖,卻帶著些曖昧的染指。姜岐亦不退縮,同他氣息交纏,渾不在意幕天席地。

  過了半刻,姜岐托腮冥思:“姜螢的靈魂會歸鄉,我身上唯一的劍倒是沒了…”

  “您不必擔憂!”溪水自下噴涌而流,水中凝結成一位女神清冽的身姿。姜岐睜大了眼:“氤氳?”氤氳傾身一拜,將手中如玉的聖物交給了她:“這是炩焱大人托我送給您的最後禮物。她托我轉告給您,既然無法強求,那麼她亦不會強求。”

  姜岐望著手中的貝扇,竟如同父母之魂陪伴左右,淚珠輕輕的滴在潔白的扇上,它仍舊如此晶瑩。玄言輕輕的扶著姜岐起身,沉藍的眼睛望著氤氳:“要令她失望了,我們正要到太極宮去。”

  第135章 戰神之女

  星盤中的又一顆星隕落了。

  它投射在一片朦朧的星海之中,這裡三百六十五日輪轉,卻永遠是洞府幽藍,。帶著瑩潤色澤的夜色中,偶爾會有莫名的蟲螢,點綴著一點盈盈碧綠,這些人間林中活物,本是不該出現於此處的。

  他伸出細長白皙的手指,星盤仿佛感應生靈一般轉動,散落的星光隨著光暈不斷變幻。那變幻的星星中有過去人、亦有現在人,未來人的宿命卻捉摸不定。

  “蒼帝大人…”

  他轉過身,如雪之髪在風中微微揚起,銀色的眸子透著微光望著面前的年輕人。

  碤璽傾身施禮,隨即附身坐在白石之上。他的眼睛若有似無的飄過星盤:“炩焱大抵即將下界,真是風風火火啊。”

  倉頡的廣袖掩著唇,碤璽亦不知這位智者到底有沒有偷笑。畢竟在這聲威浩蕩而無趣的太極宮中,蒼帝那種淡漠的面龐一向是眾神之中頗有趣味的話題。

  “碤璽很羨慕?”

  碤璽在他面前倒是有幾分孩子氣,金褐色的瞳孔有些散淡,細細的光圈像是回憶起記憶中那如同獵鷹般的明麗女子,頗有幾分呆滯的憊懶:“只是有時並不明白,人是如何克服恐懼之心的…”比起“神靈”,他更認同“人”的一切,除了獲得更綿長的生命之外,人和神並無什麼不同——儘管這是他的想法,然而眾神卻不會如此。若說人的枷鎖是生存,神的枷鎖便是天道。眾神對於天道的懼怕已經演變成自我欺騙,而將這種寶相威嚴實則害怕失道的軟弱稱之為“天道的執行者”。

  他輕輕走近星盤,滿眼被上面奇異的符號所吸引。這種怪異的符號是人類最初始的記憶,它看起來很簡單、很少重複,似乎是按照某種數位排列,然而世間只有寥若微塵之人方能參透其中的奧妙。

  蒼帝的聲音悠悠響起:“有人在南望弒神。”

  碤璽心中一驚:“是炩焱?她還真的口無虛發。”

  蒼帝輕輕搖首:“是王子。”

  那位軒轅氏的王子啊?

  碤璽嘆息一聲,頗為抱怨的半眯著眼:“小臣無法理解這樣的人,王子也好、蚩尤也罷、風后…生命對於任何人來說是最可貴的,然而這群瘋狂的人卻偏偏任意作踐唾手可得的漫長生命。豈止令人羨慕啊…簡直令人嫉妒。”

  蒼帝淡淡一笑,即便碤璽亦被這燦若縹雲的笑容所震撼,這個男人的面容是神秘優雅的,而他的笑容即便空幻,卻令人忍不住想要探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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