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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民警看著二人如此激烈,面面相覷,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於飛若是四肢健全,早被他們給強行扭送走了,但看他如此模樣,倒也不知該如何處理。

  所長坐在在一旁,頭也不抬,默不作聲,慢慢倒也聽出了個大概,最後目光向民警示意:讓他們走吧。於飛這才得以脫身,回到了地下室躺在床上,還在心有餘悸。

  他們的收入,因此一直很少而且不穩定,有時甚至一整天都顆粒無收。齊玉本來也就只有三四千塊錢,去了地下室的租金押金,就所剩無幾了,再這樣下去,後面的租金都要交不起了,吃飯也成了問題。

  他們開始能省就省,除了房租,吃的是大頭,那就從這裡下手。他們開始不在外面吃飯,一日三餐都自己做,每餐只煮些清水掛麵,就著些醬料,就對付過去了。煮麵的鍋,缺了一隻耳朵,電磁爐也是舊的。好處是這些東西都沒有花錢,比起鮮亮的外表和完整的軀殼,這可是個天大的優點。這些東西可不是撿來的,那多不體面,這可是齊玉憑本事討來的。

  房間裡不能生明火,齊玉就去了附近的一家日雜小超市,挑選合適的灶具。進到店裡,她左看右看,就覺得不管高低貴賤,不花錢的,才是她的最愛。

  齊玉這麼想著,機會就來了,她一眼瞥見,在一張即是款台又是老闆辦公桌,同時還可能是飯桌的桌子下面,有一台看起來很破的電磁爐,齊玉心想,就是它了。齊玉挑了一些碗碟筷子,放到了桌上,同時明知故問地問老闆:“這下面的那個電磁爐,還能用麼,是不是會便宜點兒?”

  “能用,就是太破啦,你要就拿去用吧…這還有個鍋,掉了只耳朵,你不在意的話,也拿走。”,老闆的回答,果然如齊玉所料,齊玉心中暗喜,連聲稱謝,付了碗筷的錢,喜滋滋地拎著這些東西就回去了。齊玉給人的眼緣,總是不錯,後面還有很多事情,搖擺在兩可之間時,總是因為齊玉那感染人的咧嘴一笑,結果就變得對她有利。

  電磁爐可以要來,掛麵可以買最便宜的,可錢還是一直掙不來,再這麼繼續耗下去,他們可能就得真的露宿街頭,衣食無著了。這已經不是什麼機會不機會,夢想不夢想,而是很嚴峻的生存問題了。

  他們二人一籌莫展,於飛甚至在想,是不是趁著現在還夠火車票錢,趕緊回到老家,起碼回去了,還能掙口飯吃,在這裡繼續這麼折騰下去,後果真的是不堪設想。

  齊玉不同意這樣做,可她倒也說不出來什麼站得住腳的理由,只是一個勁兒地強調,不能就這樣半途而廢,很快一切就會好起來的。這些空洞的信心,沒有理由來支撐,在於飛聽來就是個隔靴搔癢,根本不在點子上,但他也不想和齊玉去爭吵,只是打定了主意,一旦情況再沒什麼好轉,不管齊玉怎麼反對,他也要回去。

  最後,齊玉提出了一個辦法:她回去上班,這樣每個月固定能有個三千左右的收入,起碼夠他們在北京生活。唱歌,就選個離她近的地方,不管地方好壞,不管能掙多少,最起碼這樣還能在北京堅持下來,等待機會到來。回去了,就會一切如常,再也不會有別的可能了。

  於飛同意了。於是,齊玉每天去上班,於飛在附近的一個小公園唱歌。

  齊玉上班的地方,是翠微百貨牡丹園店,齊玉以前在北京打工,主要就是在翠微商場裡賣水果。這次齊玉回到北京,牡丹園西里小區的那間地下室,就是齊玉的老闆幫他們租下的。

  老闆原以為齊玉回來就會再來上班,就幫她租了個離商場近的住處,可沒想到,她竟帶回來一個拄著雙拐的男友,每天帶著他到處外出賣唱,這令老闆大吃一驚,但也沒什麼道理去干涉,就由著她去了。現在齊玉要回來上班,老闆一口應承。齊玉是有經驗的老員工了,顧客緣又好,老闆當然高興她回來。

  齊玉的這個決定,使他們在北京得以安頓了下來。齊玉的工資,還有於飛每天百十來塊的收入,讓他們暫時得以居有定所,衣食無憂。

  這個牡丹園地鐵站附近的小公園,給於飛帶來了一小點驚喜。要不是為了就和齊玉上班,原本是想不到來這么小的地方唱歌,但別看地方不大,效果倒有些出人意料。收入不是很多,但很穩定,每天差不多也有個百十塊。另外的好處是很少受干擾,基本沒有城管過來,公園的管理員,也早被齊玉一口一句的大哥,還有那咧嘴一笑給征服了,慢慢地和於飛相處的也很好,還常常給予關照。

  公園裡的遊人,基本是附近幾個小區的居民,閒暇時過來健身遛彎兒。於飛演唱時,常常有人停下來駐足傾聽,人群也能形成個不大不小的圈子,聽完也基本是投些錢再離開。

  就這樣,他們擺脫了衣食無著的困境,這讓於飛和齊玉的心情,一時得以安定。但時間久了,於飛心裡的焦灼和苦悶,又開始湧上心頭,就這麼下去,什麼時候是個頭啊,大老遠跑到北京來,可不是為了填飽肚子啊,是為了夢想和希望,可這希望到底在哪裡?

  從九月份來北京,轉眼三個多月過去了,北京已進入了冬天,公園旁的小河,已經開始結冰。公園裡的人開始越來越少,唱歌的收入,已減少到每天幾十元,有時甚至十幾元。於飛仍舊每天過來,只不過是一種習慣性的堅持。

  於飛對於寒冷,有過切膚的體會。零八年南方冰災之時,於飛和弟弟被困在那家黑心醫院,無水無電,度過了一段難熬的日子,那時的寒冷,是一種夢境般的回憶。於飛那時已奄奄一息,神志模糊之間,寒冷陰鬱纏綿,無窮無盡,慢慢耗著他的元氣,如揮之不去的夢魘。他無力抵抗,也無處躲藏,只能任由這日夜不停的冰冷慢慢侵蝕著他的生命。

  一零年三月,於飛跑出家門之後,一路掙扎著來到公路邊,這時的寒冷,是個致命的威脅。在料峭的春寒之中,於飛渾身濕透,徹骨的寒冷,把於飛凍得渾身僵硬,瑟瑟發抖。在寒徹全身,深入骨髓的一片冰冷之中,於飛幾近昏厥,他憑著最後一點力氣,拼死攔住一輛卡車,才擺脫了這瀕死的困境,到了省城開始了他的街頭賣唱生涯。

  北京的冷,對于于飛,是別有一樣滋味在心頭,冷在身上,更是冷在心頭。光禿禿的枝丫,枯黃的草地和乾冷的空氣,和著風過樹梢的呼嘯聲,使得北京的冬天,有著一種別樣的凜冽和肅殺,這讓於飛的心情,時常陷入低谷。

  每日的演唱,僅僅是一種堅持,於飛從中看不到什麼希望。在這聊勝於無的例行公事,和凜冽的寒冬之中,齊玉溫暖的身體和氣息,是他在一片昏暗之中唯一的依靠和寄託。今日的於飛,就早早收了攤兒,等著齊玉到來。在日暮的一片昏黃之中,齊玉的紅色圍巾非常顯目,看著她遠遠走來,於飛心中一片溫暖,欣喜地笑了起來…

  齊玉當初對來北京的熱情,熊熊似火,現在也開始有些迷茫,她嘴上不說,但心裡也是一樣地沒底。當初她憑著一腔熱血,力主要來到北京,道理是對的,但究竟要怎樣去做,她也沒有仔細想過。今日的窘境,她始料未及,但也真的不知道,要具體怎樣去做,才能實現她說的“一切都會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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