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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女士對他這表現還算滿意,她回過頭,問何筱:“對了,你不是跟你爸說有個朋友受了傷,要去看他。這到底是誰呀,還跑內蒙那麼遠?”

  出發前,何筱並沒有將紅旗“犧牲”的消息告訴老何,也是怕他這麼大歲數了受不住。現在想來,還真是英明之舉。

  “是葉紅旗,他爸爸之前也是飛彈旅的,您應該還記得。”

  田女士想了想,記起來了。“這小子啊,有點印象。”驀地眼睛一眯,“既然是飛彈旅大院的,那程勉應該也認識,他沒跟你一起去?”

  何筱啊一聲,說:“去了,我們倆一塊兒去的。”

  田女士哼一聲,不吭氣了。何筱站在原地有些無措,正好豆漿熱好了,程勉招呼他們吃早飯。

  何筱見他帶上帽子,一副要走的樣子,忙叫住他:“你要走了?不吃早飯了?”

  程勉看了一旁的田女士一眼,見她沒說話,便淡笑了下,對何筱說:“不了,時間不早了,我上午還有事。”

  何筱也知道他不想讓自己為難,猶豫了下,她對程勉說:“你等下,我穿上外套送你下樓。”

  程勉想說不用,可何筱沒給他拒絕的機會。

  兩人一前一後地下了樓,一直走到了小區外頭,程勉才頓住腳步,回過頭看著何筱:“行了,天太冷,你趕緊回去。”

  零下的溫度,一點熱乎的東西都沒吃上就讓他走,何筱心裏面有點難過。她握住他的手,抬頭看他:“前面有家早餐店,我陪你去那兒吃點吧。”

  “不用,我又不是三歲小孩。”雖是拒絕了,可程勉見不得她那雙明亮的眼睛裡有丁點過意不去的情緒,便低聲安撫著,“等會兒我自己過去吃點行不行?別讓阿姨久等,趕緊回去。”

  何筱拗他不過,便說:“那你別忘了吃早飯。”

  程勉忙點頭,示意自己記住了。

  何筱猶是有些心有不甘,出其不意地上前抱了他一下,轉身飛快地離開了。程勉愣了一下,直到那抹纖細的背影消失在眼前,他才緩緩地笑了。

  看來,丈母娘的刁難也不全是壞事。

  作者有話要說:

  咳咳咳咳,那些留言說一定上不了肉的,你們咋這麼了解俺呢!但這不是俺的錯!都是大姨媽的錯!【別打臉……

  ps:這幾天有個打算,準備在長冬完結後寫個徐沂和褚恬的中短篇。不是像長冬這樣有完整故事情節的,是一個個生活片段組成的,有婚前有婚後,腫麼樣? 只是純粹為了滿足個人趣味,因為我總覺得給徐指導員設定那麼多,不寫出來有點遺憾。囧。

  pps:推個文,大果子的新文:《美人計》,歡迎大家收藏調戲~

  ☆、第42章

  上午十點不到,程勉就回到了部隊。

  實際上他請了一周的假,此時尚未過半。原本是打算多陪何筱幾日,再回基地大院看看趙老師。只是他臨走之前老兵退伍工作剛剛開始,還有很多事兒需要他拍板和執行,程勉想了想,還是決定儘快銷假歸隊。

  到了年末,部隊每年例行的新舊交替也開始了。老兵退伍,士官選改,新兵入伍,一連串安排下來,忙的最焦頭爛額的永遠是基層連隊,因為絕大多數的士兵都在這裡。作為基層的一連之長,程勉此時的壓力可想而知。

  調到偵察連也有兩年了,剛來的時候正好作為接兵幹部跟副營長老周一起下去接新兵,回來的時候連隊該走的老兵已經走光了。這就是部隊的規矩,老兵走新兵來,這兩撥人是永遠不會有機會見面。第一年的時候老兵退伍和更換裝備一齊進行,上面又派程勉外出學習,就又沒趕上送老兵。算起來,這還是他第一次正兒八經地盤算這件事兒。

  程勉的心情很複雜。

  算上小時候,他這二十多年可以說都是在部隊裡度過的,這種迎來送往的看過太多次了。也正是太清楚了,他才明白這不是什麼討巧的事兒,尤其是擱在偵察營。

  每年,從招兵開始,到新兵訓練,歷任偵察營的營長都是拿著放大鏡在看人。新兵下連的時候,哪回不是一茬茬的尖子往他們營里來。這尖子多了,是好事兒,畢竟強人多了戰鬥力就上去了。可它也是個壞事兒,尤其是到了這老兵退伍的時候,更體現的明顯。

  我軍目前正處於機械化向信息化的轉型期,科技高速發展,裝備更新換代周期也越來越短。這技術上去了,需要的人力也就少了。比如今年,T師整體的留隊指標就比往年縮減了些,再分配到下面各個單位,也都有不同程度的減少。即便是上面對師偵營這樣的拔尖單位有照顧,可指標到最後終歸是有限的。刨除那些自願退伍,也不是所有想留的人都能留得下,更別提還有一些走後門暗箱操作的。總之,工作不好做。

  程勉回到連里的時候指導員徐沂剛掛斷一個電話,眉目間滿是疲倦之色。看見程勉,才稍稍有所緩和:“回來夠快的啊,那邊事辦得怎麼樣?”

  知道葉紅旗沒事兒之後,程勉曾給連里來過電話,徐沂也就捎帶著知道了葉隊長搞得一堆糊塗事。

  程連長擺了擺手,給自己倒了杯熱水,一口喝光後,潤過的嗓子猶是有些沙啞:“誰的電話?看你愁眉苦臉的。”

  徐沂嘆了口氣:“都到這個時候了,還能有誰往咱們這兒打電話。”

  程勉想了想,笑了:“平時看手底下這些兵一個二個不吭不哈的只知道埋頭訓練,沒想到現在也開始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了。”

  “說這話可就狹隘了啊,這些人都是尖子,想留下倒不是件壞事。”

  程勉也清楚,他看著窗外,手指在杯口邊緣摩挲著:“我倒是想讓他們都留下,可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你我都說了不算。”

  “得,那咱們就現實點。”徐沂說著,遞給他一張紙,“這兩天剛做了思想摸底工作,想走的想留的都在這上面,你先看看。”

  程勉接過來,首先看的是那些想走的。這份名單相比另一張就有些短,他看到最後,不出意外地看到了張立軍。難免有些唏噓。

  徐沂也注意到他的目光在那個名字上停留了許久:“張立軍這小子說起來也夠犟,如果當初他沒那麼堅持想走,咱們再努力努力,說不定也不至於……”

  關於那件事,程勉已經不想再提。當幹部的,最怕對不住手下的兵。程勉不想讓自己留有這樣的遺憾,可還是沒做到。到最後,終歸是欠了張立軍的。

  “到時候給他買幾箱好酒。”張立軍愛喝酒,這事兒偵察連幾個都知道。

  兩人都笑了下,可心裡卻始終沒那麼輕鬆。程勉飛快地把想要留隊的名單過了一半,心裡對今年的形勢大致做了下估計。競爭激烈,依舊是不容樂觀。

  他思忖了下,問徐沂:“我聽說這退伍工作是馮師長主抓?今年可是他來咱們師的第一年。”

  徐沂瞥他一眼:“別說老馮,咱們師這黨委班子都是今年新換的。當然,在這種事上是要做出姿態,前幾天開復轉工作會,師裡面強調說是要公平公正公開,留最好的。可你還不清楚,這調起的高,哪年真正做到了?到最後不摔地上都算好的。”

  程連長聞言不免長嘆:“到底比我多做一年的工作,思想覺悟都不是一層次的。”

  去年他外出學習,連裡面的老兵退伍工作大部分都是徐沂和副連長老吳負責的,算起來是比他有經驗。

  徐沂苦笑了下:“少恭維我,先想想今年這工作怎麼做要緊。”

  程勉把名單在手裡卷了卷,一副豁出去的表情:“還能怎麼做?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徐指導員:“……”

  忙了一天,傍晚吃過晚飯,程勉放慢步伐往回走。路過車庫的時候,意外地看到了張立軍。零下幾度的天,他穿著一身作訓服,上面敞著,帽子別在肩章下,下面的褲腿挽著,趿拉著一雙鞋在洗步戰車。看到程勉來了,跟他打了個招呼,就繼續洗他的車。這倒不是他不把程勉放在眼裡,對於這位年輕的連長,他心中其實滿懷敬意。只是嘴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程勉站在一旁看了一會兒,而後挽起袖子,拿起另一條膠皮水管跟他一起洗步戰車。張立軍哪見過他們連長幹這個,忙去搶,被程勉閃過去了。他動作嫻熟地擦著步戰車:“以前上軍校的時候什麼粗活沒幹過?別管我,你洗你的。”

  張立軍抓抓後腦勺,只好由著他去。

  兩人相互配合著洗著車,程勉手裡提著水桶,不經意地一撇,看見張立軍正彎著腰在擦步戰車車輪上的泥,眼神專注而認真。那一刻程勉覺得像是有什麼東西扎進心裡一樣,瑟縮一下,麻麻地有些難受。

  他與手下的兵朝夕相處,卻很少像現在這樣仔細地看看他們。這些兵大多是十七八歲入伍,青澀而稚嫩,等到走的時候卻變成了一個千錘百鍊的老兵。老兵,這個稱呼對當過兵的人來說是多麼的親切啊。老兵老兵,當兵的歲月,慢慢地就在這一聲聲老兵中,走到了盡頭。

  “張立軍啊,想好回去幹什麼沒?”

  張立軍啊一聲,看了他們連長一眼,不太好意思地轉過頭:“先把房子蓋好,然後娶個媳婦。好讓俺老娘高興高興!”

  還真是個質樸、實在的願望。程勉笑了笑:“挺好,有盼頭就好。”有盼頭,就不至於走的時候太難過。

  張立軍也嘿嘿笑了兩聲,過後,心底卻湧起了淡淡的惆悵。真要走了,當初做出那個決定的時候,就知道有這麼一天。那時候真想得開啊,覺得在這地方窩囊事那麼多,還不如一走了之。可真到了這個時候,他卻又開始覺得捨不得。

  今年是他二期的最後一年,算上義務兵,他已經在這地方待了八年了。有時候他自己想起來也覺得費解,一眨眼的功夫,他怎麼就搭進去了八年?聰明的,知道在這裡混不出個前途的,早打包走人了。張立軍越想越覺得自己真他媽傻,越想越覺得眼睛像是進了風沙,鉻得他想流淚。

  程勉看著張立軍漸漸發紅的眼睛,心裡也有些難受。微嘆口氣,他對張立軍說:“不管怎麼說,你是個好兵。”

  這是他最不願意對手下的兵說的一句話。

  張立軍笑了,笑得眼角有些濕潤:“連長,你還是罵我吧,那我聽著才順耳。”

  話說出口,他心中也終於釋然了些。程勉淡然一笑,不再說話,放下水桶,拍了拍張立軍的肩膀,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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