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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喝不夠意思啊。”葉紅旗斜他一眼,“怎麼說咱也算是從小玩到大啊,一塊打架一塊挨罵,你知道這叫什麼嗎?丁小巍,你告訴他——”

  “戰友!”

  “對,戰友!二十七年的戰友情了,都快趕上你們家老爺子的軍齡了,你說這酒該不該喝?”

  “你還敢提戰友?”程勉氣笑了,“我可提醒你啊,小時候但凡打仗,你可從沒跟我和小巍一撥過。打不過我們的時候還總是詐死騙人,也就丁小巍這腦子不好使的整天上你的當。”

  “誰腦子不好使?”

  “誰整天詐死了?”

  兩人齊齊反駁,程勉就當聽不見。

  “可不是嘛。”丁小巍一拍大腿,想起來了,“這孫子從小到大就沒幹過好事兒,我記得有年夏天,約好了夜裡一塊兒去樹林裡逮知了,這小子每回都是第一個出來的,挨個兒樓下叫。你說你叫就叫吧,還學鳥叫,還叫出來各種花樣。這要讓我那打過小日本的爺爺聽見了,還他媽以為是皇軍來了……”

  葉紅旗哈哈笑了:“我怎麼說後來你爺爺看我那眼神就不對了,看來是你小子告的密……”

  丁小巍喊冤:“您這可抬舉我了,我這智商可幹不了這個,告密的另有其人。”說著偷偷指了指程勉。

  眼見著兩人看他的眼神不對,程勉趕緊給自己倒了杯酒:“得,自罰一杯。”

  “三杯!”

  ……

  ……

  太久沒見,總有說不完的話。平時都是不善言辭的人,此刻卻也變得絮叨。程勉還記得在他小的時候,每年每到特定的時候,總有一些人會不約而同地敲響他家的門。老程見了他們,哪兒還有半點領導架子,他這個兒子看著都羨慕。後來他知道了,那都是老程的戰友。

  戰友。這兩個字,對一個常年生活在部隊裡的人而言,聽著是真親。僅僅是指朋友嗎?不不不,那算得了什麼。只有一塊兒流血流汗又流過淚的人才稱得上戰友,所以程勉很理解為什麼一群大老爺們聚在一起沒說幾句話就能紅了眼。因為有些情誼和往事,值得人銘記一輩子。

  他恍然發現,時間過得真是太快了,他們竟然也到了可以回憶的年紀。

  “帥帥啊,忘了恭喜你。”

  葉紅旗突然將酒杯遞到了他的面前,程勉跟他對視一眼,就知道他要說什麼。他低頭笑了笑,端起酒杯跟他的碰了下,一飲而盡。

  葉紅旗看著他,突然很感慨:“這麼多年了,再一次看到何筱,我都想不起來當初是怎麼喜歡上她的了。”

  程勉愣了下,不知道他為何要說這個。只見葉紅旗感嘆完,回頭對他一笑:“有時想起那時候,覺得真幼稚,可又真年輕。”

  可不是,真年輕。還是一個為了保護自己喜歡的女孩子可以跟人單挑打一架的年紀。

  程勉和葉紅旗就曾經打過那麼一架,忘了是因為什麼事了,反正跟何筱有關。那時候他們還不怎麼記仇,打完架沒多久就和好了,也是那個時候,葉紅旗跟程勉說,他懷疑他老是這麼針對何筱,八成是因為喜歡上她了。

  後來程勉想想,葉紅旗可能是說著玩兒,可當時他們都當真了。那時候他心裡真不是滋味啊,可那時候當著葉紅旗的面兒,他硬是說不出來。退縮了,跟何筱分離的七年,他後悔了無數次。

  “我記得那時候我因為學習成績差轉學去了私立高中,臨走之前我還找到你,大言不慚地跟你說了句啥——哥們兒,何筱交給你了,替我好好照顧她。”葉紅旗儘量還原當時的語氣,說的頗有豪情,他自己都被自己逗樂了,“程勉,說實話,那時候你是不是賊想揍我一頓?”

  程勉也笑了,明亮的眼中不再有遺憾,只是陷入舊時回憶時才獨有的溫和:“想揍來著,不過不是你,而是我。我就在想,我怎麼能讓你小子鑽了這麼大一個空子,在我面前說出這話來?”

  葉紅旗哈哈笑了:“所以你知道我為什麼恨你麼?我心想你小子要是對何筱有意思就早說啊,我還犯得著那麼丟臉嗎?你都不知道我跟何筱表白的時候這丫頭那表情,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得罪她了呢。”

  那還是他們高中畢業時的事。高考後,程勉進了陸指,他則去了一所空軍工程學院。此時,他父親已經轉業半年了,全家要搬回老家,臨走之前他做了個決定,向何筱表白。生平第一次表白,他說的磕磕巴巴,半天不敢抬頭看她。半晌沒動靜,他鼓足勇氣抬頭看了何筱一眼,卻發現她嘴巴抿得很緊,兩隻大眼睛裡全是淚。可嚇壞他了。

  程勉沒說話,給自己倒了杯酒,慢慢地喝光了,烈酒入喉,他低聲說:“我不是對她有意思,我是喜歡她,現在,我愛她。”

  聽到這話,在場另外兩人都安靜下來了,片刻過後,爆發出熱烈的掌聲。

  丁小巍拍著桌子說:“那句話怎麼說來著?每個戰友都有一段獨特的回憶,每段回憶背後都有一個動人的傳說,每個動人的傳說里,都有一個——”

  “姑娘!”葉紅旗大喊,“還必須得是漂亮的姑娘!”

  程勉簡直想抽他們:“又拿我開涮是吧?”

  葉紅旗怕他動真格,趕緊嫁禍給丁小巍,踢了他一腳:“給我打住,你小子有姑娘了嗎你,就敢跟這兒瞎起鬨!”

  “我現在是沒有,那是小爺不找,要真找了,那能拉出一個加強排來!”丁小巍說著,嘿嘿笑了兩聲,自覺沒趣,自罰喝了一杯酒。

  三個人都同時安靜了下來,只聽窗外嗚嗚刮過的風聲,還有雪花敲打在窗戶上的聲響。可餐廳里依然是那麼暖和,不光是因為暖氣燒得足,而是它承載了那麼多,那麼遠的往事。

  程勉靠在椅子裡,迷迷糊糊感覺自己像是快睡著了。在他快要徹底睡著之前,突然聽到葉紅旗低而輕地說了句:“帥啊,有時候,一想起你們,我就恨不得一下子回到小時候。什麼也不用想,帶幾個人,旗一扯,滿大院瘋跑的小時候,多好……”

  那一刻程勉心中充滿了感傷。

  老天做過最殘忍的事,莫過於就是讓人長大。

  ————

  補字

  作者有話要說:對於一個漸漸長大的人來說,回憶往事是一件很讓人失眠的事。姑娘們覺得呢?

  ps:37章最後部分做了更改,要兩章連著看哦,否則會看不懂一開始的內容。:)

  6000+,可以算做兩更了哦,求撒花,TAT

  ☆、第39章

  雪下了一夜之久,第二天早上醒來往窗外一看,四處都鋪滿了雪,映襯著屋子裡也亮堂了起來。

  何筱洗漱完,穿好衣服,準備去叫程勉起床。昨晚他們三個人都喝高了,半夜才回來的。雖然心裡邊有點心疼,但何筱還是沒去阻止。她知道酒不是好東西,可有些話,卻也只有喝醉了才說得出口。

  招待所里靜悄悄的,只有何筱腳上的靴子踏在水泥地面時發出的厚重聲響。來到程勉房間的時候,他已經起來了,只穿了件純棉無袖背心,正對著鏡子刮鬍子。

  何筱第一眼看見他,就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穿這麼少,你不冷啊?”

  “沒事兒。男人,皮糙肉厚地都耐凍。”

  程勉一挑眉,手下的動作也沒停。許久沒聽見何筱說話,轉頭一看,發現她正出神地盯著自己看。程連長樂了,問:“看什麼呢?”

  “沒什麼。”何筱飛快地移開了視線,可臉蛋還是隱隱有些發熱。她才不想承認,剛剛看他的動作,居然微微覺得有些——性感。

  程勉可是難得見她盯著自己發呆,還想再逗幾句,突然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他門前經過,隔壁房間門砰地一下打開又砰地一下關上,接著又有人匆匆從他門前經過,只聽那人著急地敲隔壁的門:“卓然,你別生氣,你先聽我說啊!”

  “我跟你沒什麼好說的,現在你立刻馬上從我的門前滾蛋、消失。”

  “得,我滾蛋、我消失。不過你誤會我了,得讓我解釋清楚不是?”

  “不想聽,滾!”

  凝神細聽了下,程勉對何筱聳聳肩膀:“這小兩口子又鬧彆扭了,折騰。”

  何筱聽他那語氣,止不住想笑:“不去看看啊?”

  “清官難斷家務事。”程勉順手把她撈過來,“懶得去管。”

  話雖這麼說著,可這麼一鬧也不能真當沒聽見。何筱正七手八腳地躲開了他,佯怒地推開他:“趕緊去!”

  程勉一副被壞了好事的表情,不太耐煩地捋了捋板寸頭,走過去開了門。葉紅旗正好一臉愁苦地從兜里摸出煙,要點上。兩人抬頭一對視,看見彼此那表情,都忍不住笑了。

  眼見著兩人走了出去,何筱敲開了卓然的房門。裡頭的人以為還是葉紅旗在糾纏,死活不搭理,無奈何筱只得輕聲說:“然然,是我。”

  過了一會兒,門從裡面打開了。卓然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髮,紅著雙眼出現在她的面前。何筱一驚,連忙進屋,順手將門帶上。

  “怎麼了?”

  卓然低著頭,聲音沙啞:“葉紅旗這個王八蛋,受傷的時候想起我的好了巴巴地求我來,現在傷好了,就想送我走。我又不是沒人要,哪兒是他招之則來,揮之則去的?”

  何筱失笑:“他哪是這種人,肯定是有什麼誤會。”

  “有個P誤會!”卓然看起來是真生氣了,粗話都爆出口了,“我不要求他現在就給我個確切地答案,可老這麼往外攆我是怎麼回事?我又不是賴他這兒不走了!”

  何筱暈了:“不是他求著你來的?現在怎麼又成他攆你了?”

  卓然看著她迷糊的表情,更難過了。對,是她上趕著犯賤。一接到他的電話,聽到他住院的消息,就馬不停蹄地趕來了,全然不顧自己的外公剛從一場大手術中恢復過來,攛掇著他老人家跟自己一起欺騙家裡人。可一想起自己出現在基地醫院,他那滿臉驚喜和意外時,她又覺得這是值得的。她心甘情願地這樣陪著他,卻沒想到他病一好就催著她回去。

  說什麼怕她一人回程路上不安全,正好跟何筱她們一起走。還怕再呆下去會下更大的雪,到時候更不好走。他腦子是木頭做的?不藉機多留她幾日,反倒急著趕她走?卓然心裡有太多苦楚,可這些話卻不能都說給何筱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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