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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筱表情有些茫然地看著褚恬,良久,喉間動了下,她收回手機,對褚恬說:“恬恬,我有點事,想先回家。徐沂那邊,我改天再給他打電話。”

  褚恬點點頭,不太放心地目送她離去。

  何筱回到家裡的時候,老何已經做好了一桌子的菜,正站在餐桌前拆酒。他高血壓好幾年了,田瑛一直看他看得很嚴,這次好不容易能喝兩口,樂得他兩隻眼睛都眯起來,見何筱回來,忙招呼她:“快過來吃飯,今兒咱爺倆喝兩盅。”

  “喝什么喝,笑笑傷口都還沒好,你就給她灌酒!”田瑛一邊上菜一邊笑著嗔怪他一句,看見何筱也催促她快去洗手。

  如此溫馨的氛圍,原本哽在喉頭的話倒是說不出來了。何筱抿抿唇,回房間換了衣服,坐到了飯桌前。

  “來來來。”老何給他自己倒了一杯,又把何筱面前的那個杯子給滿上了,“今天得慶祝一下,生意順利,我閨女的傷也好的差不多了。所以說別怕老天折騰你,福報都在後頭呢。來,干一杯。”

  說著一飲而盡,田瑛想阻止也來不及。何筱咂摸著老何的話,覺得微微苦澀,端起面前的酒杯,仰頭喝了個精光。之後拿過酒瓶,又給兩人滿上了。

  田瑛有些意外地看著何筱,只見她倒了一個滿杯,放到了她的面前。

  “媽,咱兩也喝一杯。”

  “我哪能……”

  還沒推辭完,何筱又喝光了。

  田瑛和老何這才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對了。眼見著何筱又要去給自己倒酒,老何連忙攔住了:“可沒你這個喝法的。”他笑著說,“吃點菜,不然胃裡難受。”

  “我不難受,爸。”沾了酒之後,何筱臉色微紅,聲音卻有些沙啞,“最難受的時候已經過去了,爸,真的,我沒事兒。”

  和田瑛面面相覷一眼,老何低聲問:“怎麼了閨女?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讓你不高興?”

  “沒有。”何筱突然傻傻地沖老何一樂,“既然今天是個好日子,那我就跟你們二老宣布一個好消息。”

  她端過酒瓶,原想給自己倒一杯,可酒勁上來了,怎麼也提不動,只好重重地放在桌子上。睜大兩隻眼睛,看著眼睛眨也不眨地注視著她的老何和田瑛,輕輕地說了句:“我決定,跟程勉結婚了。”

  一片駭人的寂靜,三個人都像雕塑一樣僵坐在那裡。突然,田瑛站了起來,椅子擦著地板向後挪動,帶來刺耳的一道響聲。

  何筱抬頭看著她,好像是期待她說些什麼,無論贊同還是反對。可田瑛只是看了她一眼,抽身離席,回到臥房,重重地關上了房門。這是一副拒絕交流和妥協的姿態。

  何筱看得清楚,支撐著她的力量仿佛一瞬間就被抽光了。她額頭抵在桌子上,像是受了無盡的委屈,嗚嗚地哭了出來。

  老何是最後反應過來了,夾在其中也很為難。他看了眼緊閉的房門,低嘆了口氣,輕輕地拍了拍女兒的肩膀,給予她無聲的安慰。

  不知過了多久,臥房的門又突然打開了,田瑛拉著一個箱子出來,扔到了何筱的面前。她面色很平靜:“既然你執意要跟他在一起,那就別在我家待了,收拾收拾東西去找程勉吧。”

  老何聽著,一下子就急了:“怎麼能趕孩子走?”

  “老何你聽清楚,不是我要趕她走,是她自己不想在這個家裡待!”

  “胡說!”老何低斥她,“這麼晚了你讓她去哪兒?孩子喝了酒這是醉話,你還當真了?”

  “不是醉話。”何筱站起來,身子一陣搖晃,連忙用手撐住了桌子,“這是我想了很久,才做的決定。”她眼睛明亮地看著田瑛,“我喜歡程勉,從我們離開大院——不,也許是從我第一眼見到他的時候。我忘了,我記不清楚太多事了,可是這麼些年了,我就是忘不了他……”

  田瑛從沒見女兒哭的這麼難過,她頓了頓,對何筱說:“不要太天真,以後會有你吃苦的時候。”

  “我不怕——”

  “你不怕我怕!”田瑛厲聲打斷她,“小時候你剛生下來,你爸回不來,你爺爺奶奶對我們母女不管不問,我抱著你一路哭到你姨媽家,這種苦,你能吃得下?”

  “不會這樣的。”何筱搖搖頭,啞聲道。

  “那好,即便這些你都能忍,但你怎麼能再進部隊那種地方?你忘了你爸是怎麼被人排擠地轉了業了?你忘了你爸轉業之後院裡的人是怎麼瞧不起咱們的?就連一個開學生班車的小士官都敢欺負你,一車學生就忘了接你一個人,大冬天裡踩著雪走回來,脫下襪子你腳都紅得不像樣你爸還窩囊的一句話也不敢說你忘了?告訴你何筱,我忘不了,也不能再讓你遭這種罪。那種人走茶涼的地方,離得越遠越好!”

  何筱無法反駁這聲聲的控訴,因為這是鐵一般的事實,也是那個地方曾經帶給他們的傷痛。田瑛期盼著她能因此聽她的話,可何筱明白,她註定要讓她失望了。

  “我沒有忘,也沒法忘。”何筱說著,看著田瑛的眼神卻愈發堅定,“只是——我再也想不到會有什麼比不能跟他在一起更讓人難以忍受的了。我試過了,七年,太難受了。”

  田瑛見她這麼犟,頓時氣極了,一抬頭就想給她一巴掌。何筱已經準備好承受這一痛了,卻不料老何眼疾手快地攔住了。

  “你放開!”

  田瑛急著想掙脫他,可老何用了全力,她哪裡是當過兵的他的對手。何筱也很驚訝地看著父親,她從未想過,他會站到她這一邊。

  何旭東一言不發,可他的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跟他當了這麼多年的夫妻,田瑛看得一清二楚,終是紅了眼眶:“行,你行!”

  狠狠地抽出手來,田瑛又一次重重地關上了房門,這一次,怕是不好再開了。

  客廳終於又恢復了寧靜,何筱在原地呆立片刻,轉過身去看她的父親:“爸——”

  她想說些什麼,可老何伸手阻止了她,他低聲且疲憊地說:“你也累了,回房間吧。”

  話已到了嘴邊,可何筱還是忍了下來。點了點頭,轉身回了房間。旋開房門的那一霎那,她回頭看了眼老何。他已經回到餐桌旁,正動作緩慢地收拾那一桌他精心烹飪,卻沒人動過一筷的菜。那一刻,她覺得老何像是一下子老了一樣。

  何筱鼻尖微酸,眼淚又一次滾落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最近兩個項目同時做,所以時間上緊了一些,更新慢了些,對不住大家~寫到這裡已經將近十四萬字了,剩下的字數應該在八萬以內了,最近隔日更有些困難,先隔雙日更吧,等不太忙的時候,再調回來。笑笑終於跟田女士攤牌啦,這個問題算是暫時解決,不虐了哦。有姑娘一直好奇葉紅旗,下面就寫到他啦,他跟卓然,也有屬於他們的結局,暫不劇透,嘻嘻。

  34、

  B軍區。陽光正好,一縷縷拂過軍區的辦公大樓。操場上人聲鼎沸,戰士們熱火朝天地打著聯誼賽,一陣陣歡呼聲透過窗紗穿到了沈孟川的辦公室里。

  沈孟川看了眼窗外,站起身給自己倒了杯水,門外突然想起一道報告聲,他頓了下,說:“進。”

  程勉推門而入,挺直腰背給沈孟川敬了個軍禮:“參謀長。”

  他叫的還是舊日的稱呼,沈孟川也不在意,揚揚眉,示意他坐下。

  “不用了,我還是站著好。”程勉一動不動地說。

  “廢什麼話,讓坐你就坐。”

  程勉遲疑了下,還是坐了下來。標準的坐姿惹得沈孟川又看了他一眼:“放鬆點,那麼嚴肅幹什麼?”

  程勉清咳了一聲,肩膀動了下,又恢復了坐姿。

  沈孟川嘖一聲:“讓你放鬆點,你這樣叫放鬆?”

  程勉只好又松松腿。

  “對對對,背挺那麼直幹嘛,又不是在開會,再放鬆點!”

  程勉無奈了,“參謀長,您饒了我,再放鬆就癱成軟豆腐了。”

  沈孟川看著他,突然笑了:“就你這樣還想轉業到地方?別的不說程勉,單生活習慣這一點,你就適應不了。”

  程勉正襟危坐,也沒問他是怎麼知道的,就那麼戳著。沈孟川倒了杯水,放到他面前。

  “為什麼?”他恢復嚴肅的神情,問道。

  “不為什麼。”程勉淡聲答。

  “你想轉業,這事兒總得有個理由吧?”

  “沒有理由。”

  這油鹽不進的樣子讓沈孟川差點被水噎住,他大聲咳嗽了幾下,好不容易平息下來,他壓低聲音問:“那這事兒,程副司令員知道嗎?”

  “他不用知道。”

  嘿!沈孟川這個暴脾氣終於忍不住了,杯子往桌子上一放,站起身大步走到程勉,指著他的鼻子就想開罵,忍了忍,還是咽了回去:“程勉我告訴你,如果你打了轉業報告,師黨委也批了,那這身軍裝你可就再也穿不上了!”

  程勉放在膝頭的手不自覺地收緊,踟躕片刻,他抬頭,下定決心般:“參謀長,我想轉業。”

  沈孟川聽了,刷一下拎起他的衣領,拽著他就往外走。走廊里不少的人,見這架勢紛紛往後躲。兩人一路來到樓梯間,沈孟川一腳把程勉踢到了軍容鏡前,對他說:“別以為你不是我的兵了我他媽就管不了你個新兵蛋子,你想走?行,給我把肩章領花還有帽徽摘下來,現在,立刻,馬上!”

  程勉怔住了,他看著鏡中的自己,視線從帽徽、領花和肩章上一一划過,他想證明給沈孟川看,卻始終抬不起手來。偏偏沈孟川看出來了,煽風點火道:“摘!磨磨唧唧,我沒那麼多時間跟你耗!”

  程勉緩慢地抬起手,手指停在肩章上。徘徊許久,還是下不了手。那上面有他在這個地方摸爬滾打八年換來的三顆星,已經融為他生命的一部分,讓他親手摘下,無論如何他也做不到。他徹底服輸,泄氣一般坐在台階上,摘下帽子,不敢去看沈孟川:“參謀長,您別逼我。”

  沈孟川叉腰,氣極反笑。明明是他自己跟自己較勁,現在反倒成了他在逼他了。

  “行了。”沈孟川給了他一腳,“遇到事情不想著解決,只想著退縮,你他媽還是個軍人嗎?你給我站起來!”

  程勉唰地站直,比沈孟川高出半頭。沈某人只好白他一眼,兩人又回到了辦公室。經過這麼一鬧,沈孟川的火氣也消了,能平心靜氣地坐下跟程勉談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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