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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炮兵。

  再過不了多久,這裡就會徹底變樣。何筱覺得有些傷感,但同時又有些欣慰。最起碼,它最後存活在她腦海中的,還是它曾經應有的樣子。這就足夠了。

  回程的火車奇快。從洛河到B市的四百公里,中途只停了五站,下午三四點鐘就到了B市。程勉只有兩天的假,周日晚飯前就得趕回家,而且T師駐地跟何筱家所在的小區又是截然相反的兩個方向。程勉把何筱送回家,就準備匆匆趕回部隊。

  何筱目送他離去,進了小區的大門才想起來,她有件事兒忘記告訴他了。

  等下次吧,得挑個好時候。何筱在心裡樂呵呵地想。

  回到家裡,客廳里只有老何一個人,正坐在沙發上看報紙。何筱見怪不怪了,老何現在年紀大了,不愛看店,帶了個徒弟,每天去店裡溜達一圈兒就回來歇著了。

  “我媽呢?”

  老何瞅她一眼,伸手指了指她的房間。

  “在我屋裡?”何筱就手推開她房間的門,看見裡面的人,愣住了,“恬恬,你、你怎麼在這兒?”

  褚恬正坐在那兒發愁呢,看見何筱就像看見救星一樣,一下子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正要說話,想起田女士還在場,就轉過身對她說:“阿姨,笑笑回來了,我先回了。”

  田女士坐在那兒低頭織著毛衣,頭也沒抬,只嗯了一聲,褚恬就如蒙大赦般拿起包準備開溜了。何筱攔住她:“別著急,我送你。”

  褚恬看了田女士一眼,見她沒反對,便攙著何筱的胳膊緊著往外走。

  到了門外,何筱低聲問道:“怎麼回事兒啊?你怎麼來我家了?”

  褚恬委屈:“你當是我自己來的啊,我是被田阿姨叫過來的。”

  “我媽沒事兒叫你來幹嘛?”

  “還不是因為你。”褚恬翻了個白眼,“我問你,你當初走的時候是怎麼跟你媽說的?”

  何筱想了想:“我說你心情不好,想讓我去你家陪你兩天。”

  “你是不是說我因為失戀心情不好,怕我有什麼想不開所以要去我家陪我?”褚恬說得咬牙切齒,看何筱一臉恍悟的表情,忍不住掐了掐她的臉,“今天上午我接的田阿姨的電話,說是讓我跟你一起回家吃午飯,打你電話怎麼也接不通,只好打給我。還說失戀沒什麼大不了,天底下男的多的是,何必在一棵樹上吊死。我就納了悶了,我什麼時候失戀了,何笑笑同志!”

  何筱有些心虛。其實是田女士問的,說褚恬心情不好是不是因為失戀了,她就那麼隨口一應,壓根兒沒多想。

  褚恬又捏了她臉蛋一下,明顯有些幸災樂禍:“我也是沒辦法了,找不出理由,只好老實交代了。”

  這下該輪到何筱發愁了。不過幸好她去老大院之前就已經做好了決定,深吸一口氣,何筱又推開了家門。

  這一回兩人都在客廳里坐著,老何抬頭看她一眼,問:“送恬恬走了?”

  何筱嗯了一聲,在他們對面坐了下來,醞釀了下,她開口道:“爸,媽,我有事兒跟你們說。”

  “先別著急,”老何打斷她,“這兩天你去哪兒了?連恬恬也不告訴,害我跟你媽擔心了一下午。”

  何筱說了句沒去哪兒,接著就聽田女士咳了一聲,於是就只好老實交代:“我去——老大院了,跟程勉一起。”

  話一出口,老何感到意外地哦了一聲。人他倒是猜出來了,只是這個地點——

  “怎麼突然想起來去那兒了?”

  何筱抿抿唇:“我聽人說,再過不久老大院就拆了。我這次去的時候,家屬樓都已經拆了一半了。”

  “那旅裡面還派沒派人在那兒駐守?”

  “有三個班。”

  老何點了點頭,眼神明顯有了放空的趨勢。許久,才感嘆了一聲:“多少年沒回去的老地方了,說話間,就要拆了。”

  “拆就拆!留著還能讓你住?”田瑛略顯不耐地打斷老何的話,之後看向何筱,“是你自己要去,還是程勉那小子攛掇你過去的?”說完不待何筱回答,就自己下了結論,“甭問了,準是那小子。小時候他就不教你學好,帶著你到處瘋跑,為此老程都打他訓他多少次了,也沒見改。現在也得二十六七歲了,怎麼還這樣?”

  雖然確實是程勉帶她去的,但何筱聽了母親的話,還是有點不舒服:“我很早之前就想去了,程勉也知道。正好這兩天有了時間,我們就去了一趟。這有什麼不好的?再說了,我已經長大了,不是跟著他亂跑的時候了。”

  “那你倒是跟我們說實話啊,拿褚恬當什麼藉口?還不是怕我知道。”

  “誰說我怕了!”何筱顧不上看老何給她使的眼色,梗著脖子說,“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我就是跟程勉在一起了。”

  田瑛驚住了,張大嘴巴,看著何筱。

  話既出口,已經收不回來了,何筱覺得索性就說清楚:“現在你們也知道了,以後別逼我相親,也別給我介紹對象了。”

  說完站起身,回了房間,剩下田女士跟老何面面相覷。

  田瑛:“老何,你聽清楚笑笑剛剛說什麼了嗎?”

  老何也剛緩過神:“哦,笑笑說她有對象了,我估摸著過兩年就能嫁出去了。”

  什麼亂七八糟的!田瑛怒了,撂下四個字:“我不同意!”

  原本何筱是想找個機會讓田瑛見上程勉一面的,只是如今看母親的態度,覺得這事還是有些操之過急了。

  事情本來是想瞞著程勉的,但是他還是很快就知道了,因為褚恬那邊不小心說漏了嘴,雖然只提及了一點點,但他那麼聰明的一個人,想一想,也就猜到了。

  一個周日的午後,加班的何筱接到了程勉的電話。此時距離事情過去已經兩周多了,六月中下旬,天氣漸漸熱了起來,中心的中央空調已經開始工作,每間屋子溫度都極低。何筱不敢再午睡,怕受涼了感冒。

  “怎麼這會兒打電話了?不是午休時間?”

  “沒事。”程勉低著聲音,聽上去有些啞,“這兩天上面來人檢查,光忙著應付了。”

  “送走了?”

  “走了。”程勉笑了笑,“終於騰出時間來給你打電話了,想我沒?”

  何筱特想把手伸進電話那頭揪一揪他的耳朵,不想他得意,索性沒說話。

  “何筱?”程勉不依不饒,“到底想我沒?”

  “沒想。”

  她往長袖外套里縮了縮,帶點兒鼻音地說,聽上去有點兒像撒嬌。程勉一下子樂了:“得,等哪天有空了,還帶你出去玩兒。”

  何筱惱羞成怒:“程勉!”

  程勉看著外面的大太陽,眯了眯眼睛:“用我們徐指導的話說,我現在這麼辛苦,那純粹是在攢老婆本,等哪天攢夠了,你就準備跟我走吧。”

  何筱被調戲的已經很淡定了:“程勉,你知道我突然想起什麼了嗎?我想起從前院裡的丁巍說你的那句話了,是什麼來著?”

  “這孫子說我臉皮跟KV坦克的裝甲板一個厚度,五十毫米反坦克炮打上來都能被反彈回去。”程勉很認真地回憶了下,隨後嘶了一聲,“可這孫子還說了,臉皮不厚也不行,尤其是在討老婆這件事兒上。現在想想,我還真有點兒佩服他當時的真知灼見。”

  何筱笑了,笑到最後,微微有些難過。她知道程勉大概都知道了,但他還是那樣,什麼也不說。是他原本就是這樣一個隱忍的人,還是只是因為她?

  “程勉——”何筱低聲說著,卻突然聽見那頭有人在叫他,似是發生了什麼事,不由得問,“怎麼了?”

  程勉離開了下,而後告訴她:“突然發生了點小事,我去看看,一會兒再給你打過去。”

  何筱只得咽下話頭:“好。”

  被迫掛斷電話之後,程勉看向趙小果:“怎麼回事?”

  趙小果跑得上氣不接下氣:“連長,五、五班有個兵在鬧情緒,班長說讓您趕緊上去看看。”

  “鬧什麼情緒?”

  程勉眉頭微皺,連忙大步上了樓。

  五班的門口圍了不少人,程勉走近了才發現五班宿舍里是一團亂,桌子椅子擺放的亂七八糟,地上還散落了不少物品。五班幾個兵正在班長的帶領下壓制鬧事的那個兵,用背包繩五花大綁地捆了起來,就這還制服不住,被捆的那個死命還要往外沖。

  程勉眼神一凜,叫來了副班長:“怎麼回事?鬧成這樣!”

  班副頭疼地看著程勉:“連長,我們真拿這個兵沒辦法。”

  事情是這樣的。

  早上起床號吹響之後,這個兵就坐在床邊一動不動,早操也不出,班長問起來就說不舒服。吃過早飯,他就找班長請假,想回家。班長問起原因,還不說。

  這個兵是剛下連不過三四個月的新兵,班長沒那權力更沒那膽子批他假獨自外出,更何況連理由也不說,這個請求當然得駁回。這個兵先是沒說什麼,之後又找班長請了三四次的假,五班長不耐煩了,只能跟他說:請假,行,我是沒權力給你批,但我能給你往上報。但,你總得給我個理由吧?

  兵不說話了,上午剛送走了檢查的領導,中午趁大家都在午休的時候,準備收拾東西偷偷溜走,人躲到廁所,正要翻出去的時候,被人給逮住了。幸好逮他的人跟他一個班,就壓著回到了班裡。就這回家的念頭還沒斷,班長怎麼攔都攔不住,依舊要出去。

  程勉聽完,看了眼那幫亂成一團的兵,不禁抬高聲音喝止道:“都給我住手!亂成這樣像什麼話?”

  幾個兵還不敢鬆手,生怕人跑了。五班長喘著粗氣:“連長,他想跑。”

  程勉一把撥開人群,看見幾乎被綁成粽子的那個兵,簡直要氣笑了:“人都綁成這樣還跑什麼跑?立刻給我鬆手!”

  被綁的那個人叫孫汝陽,正仰躺在床上劇烈地掙扎著,看樣子就算拿一百個背包繩捆他也能給掙脫斷了。

  一看清楚是誰,程勉也感覺頭疼。又是一個從大院裡來的兵,這種兵乖乖聽話最好,一旦鬧起事來,還真不好弄。

  程勉扣住他的肩膀,見他還要掙脫,不由得暗暗使了大力:“別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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