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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章

  事實上比憑昆然知道的還要早,池覓第一次見到他是在那場春裝秀之前。

  池覓那時候非常落魄,剛剛來到這座城市,連找工作都無從下手,他在市中心晃蕩了一天,毫無收穫,偏偏那時候正值冬季,雖然還沒下雪,陰冷的空氣卻是直往骨縫裡鑽。池覓手頭上的錢根本住不起市中心的酒店,如果要去便宜的招待所,公交末班也已經趕不上了。他又冷又累,也實在走不動了,就找了個地下通道,在牆角蜷縮著坐了下來。

  他對面有個在吹薩克斯的街頭藝人,旋律悠揚,在這樣的冬夜讓人稍稍暖和了些。

  池覓在疲乏和寒冷的緩慢擠壓中,昏昏欲睡的時候,第一次見到了憑昆然。

  憑昆然穿著黑色的大衣,整個人裹得像只熊,匆忙往街頭藝人面前走過,但是沒走多遠,又折返了回來。

  池覓眯著眼睛,睏倦地想著:這人是要捧錢場吧。

  穿著黑色大衣的男人卻並沒有往樂器包里投幣,而是彎腰拿起了街頭藝人腳邊的提琴。

  接著他跟薩克斯手相視一笑,便合奏了起來。

  小提琴和薩克斯交纏而起的音律頓時充滿了整個地下通道,在這樣簡陋寒冷的空間裡,像擁有魔力一樣將所有的空氣撥動渲染,連溫度都都被烘托,牆角似乎蜿蜒盛開出紫色的小花。

  池覓的耳膜被溫柔地包裹,他在睡著之前,視界裡只有那個黑色大衣的男人,微微笑著,手指修長,眼角是溫潤的弧度,然後慢慢看向了自己。

  第二天醒來的池覓,發現自己身上蓋著前一晚那個男人的大衣。

  “我為什麽現在才想起來。”池覓躺在床上,閉了下眼,喃喃了一句,然後撐起了上半身。憑昆然還躺在他身邊,別過臉去,下巴上堆著被子,他拿臉在上面蹭。

  憑昆然確實哭了,池覓伸手去摸他的臉,黑暗中觸手一片濕冷。憑昆然似乎有些難堪,揮開了池覓的手。

  “我為什麽現在才想起來。”池覓湊近過去,拿鼻尖碰了碰憑昆然的臉頰。

  “想起什麽?”憑昆然有些氣悶,這小子有沒有聽他講話?

  “我見過你的,昆然,我早就見過你的。”池覓笑著,又湊上來蹭他。

  “不是,你到底在說些什麽啊。”憑昆然有些火了,想推開池覓,但卻被對方一把抓住了手。

  “你不是什麽都不能做,你比自己想像的要好很多。”池覓笑著注視著他,在黑暗中的那雙眼眼睛閃著湖水一樣溫和的光,他沈聲對憑昆然說:“你母親在自殺之前一定想起過你,哪怕失憶得再徹底,她也不可能把兒子也忘乾淨。她一定是了無牽掛的,她知道你會好好活著。而事實上,你不僅踢開了那些蛀蟲,還獨自活得很好。”

  “你做的足夠了,而你的母親也得到了解脫。”

  “昆然。”池覓握緊了他的手,“你比我想像的也要好,我為什麽到現在才想起來呢。”

  憑昆然看著對面的青年,雖然不太明白對方到底想起了什麽,但是那番安慰的確是有效的。這件事在心裡埋了那麽多年,終於找著個人說出來了,他本來並不期盼回應,但是池覓對他說,他做的足夠了。

  這在靜謐的夜晚裡輕飄飄的一句話,竟然讓他放下重擔一般,覺得那壓在心裡的愧疚,終於不那麽讓人窒息。

  他抬眼去看池覓,對方也在看著他,他突然就覺得臉上熱的厲害,連耳垂都燙得他想伸手去摸。池覓輕笑了一下,把額頭抵過來,慢慢吻了他的眼睛。

  裹在被子裡的身體再次升溫,然後是緩慢溫柔的動作,將鋪泄在床上的布料帶動起難以言喻的波紋,像起伏的海浪。

  “昆然……”青年一直在低聲喚著對方的名字,那個曾經在寒冷的冬夜與他有過淺淡交集的男人,現在正被他擁抱著。那支迴蕩在地下通道的曲子仿佛又來到耳邊,只是這一次,是他能夠溫暖對方了。

  憑昆然跟池覓就這麽開始了,兩個人都不是需要避諱的,於是這消息很快就傳到了憑昆然的朋友圈,不管憑昆然願不願意,這次大家都知道,那個沒節操的又開始談戀愛了。

  “我說,你這次不會又來真的了吧?”方河伸手搭在憑昆然肩上,不懷好意地笑著問。

  “什麽叫‘又’?何況這次我也沒有來真的。”憑昆然翻個白眼,把對方的手掰了下去。

  “嘁,”方河不滿“這種事有什麽好嘴硬的,來真的就來真的唄,別只對著一個來真的不就行了。”

  “一邊兒去,別拿你那套歪理來灌輸我。”

  方河仍舊不依不饒地湊上來,這時候他們正在一間車行,車行經理殷勤地一路跟著,卻發現半句話插不進去。

  “話說還是上次你跟我說的那個小模特吧,你是怎麽弄上手的,這次沒來強的吧?”

  “……”憑昆然都懶得理他。

  “哪次有空帶出來見見哥幾個咯,我最近也把了個不錯的,咱……”

  “就要這輛吧。”憑昆然突然回頭,對一直被忽視的車行經理說,而停在他面前的是一輛通體黑色的美洲豹。

  “啊?”車行經理來不及感激終於有說話的機會了,愣了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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