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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日,秦敏湛入了內閣,排在最尾,但和皇帝在朝堂下的接觸最多,內廷外朝知道他是皇帝心腹,凡事第一個通知他,便漸漸的有了些實權。這時有人彈劾他的弟弟秦敏忠炮製冤獄,陷害忠良,此人已經致仕回了老家,應該抓回來進行審訊。許多人認為這是最後一次拉秦敏湛下馬的機會了,興致勃勃的打算上去湊熱鬧。只要秦敏湛庇佑他的弟弟,那麼定會授人以柄。而秦敏湛出於意料的迅速的做出了制裁,秦敏忠心術不正,為官有失公允,褫奪進士頭銜,貶為庶民,永不敘用為官。而看過這份文書的人,都清楚的知道,永不敘用四個字前,還有兩個被塗抹掉的字,有人猜那兩個字是‘子孫’。

  一個月後,明盈返回塗陽前回到濘城,知道父親早被釋放回家,家族恢復了平靜,便馬不停蹄的回到了塗陽,見人丁俱全,一片祥和。所有人都念是三少奶奶有個做大官的妹夫救了孟家一命,又多了一個靠山的明盈的性子卻比以前謹慎了許多。經過這次風波,大同運糧的事情因為左懷堂丟了官職而結束了。雖然沒追究到兩個大戶頭上,卻著實嚇壞了兩家人,不敢再做有風險的生意了。

  如此平靜的過了幾年,內閣中年邁的,看不慣秦敏湛的,走的走,去的去,按資排輩,秦敏湛竟然排到了次輔的位置。而第一位的張閣老,老而彌堅,一副打算死在首輔位置上的架勢。而皇帝和秦敏湛都年輕,和他慢慢熬著。終於一年後,張首輔眾望所歸的病倒,秦敏湛去探視他。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可張首輔卻正相反,他一輩子唯唯諾諾,從不想得罪人,臨死了卻對來看望自己的秦敏湛這般說:“其實你外公活著的時候,我並是不他的得意門生,呵呵,其實我是他最為厭惡的門生,因為他不喜歡我四處逢迎的性子,說我奸猾市儈。如果他老人家活著,想必,你是他最厭惡的外孫了。”

  敏湛輕笑一聲:“那又何妨。”

  “那又何妨,呵呵……”他猛地的咳嗽著,敏湛給他順背,他卻推開他,含著血笑道:“明君,昏君,忠臣,佞臣,能一樣嗎?我死後,只求庸臣二字評價我,我九泉之下就可含笑了。而你呢,後人編撰史書的時候,你的位置在哪裡,你想過沒有?”

  “我在二十歲之前想過,之後就不想了。”他如實說:“而現在,我只想我能為皇上,為百姓們做什麼。”

  張首輔嘆道:“你當我不知道你和聖上要做什麼嗎?聖上胸有千秋,他有自己勵精圖治的想法。你正是他需要的人,忠心,敢作敢為,不怕失敗後為天下人唾罵。但是聖上知道這有多難嗎?早朝這種只有虛名的儀式,被擱置了,尚且有那麼多朝臣怨恨。你們那樣做……會……”

  “會怎麼樣,不是你我評說的,留給有人來講罷。”

  他一怔,須臾笑道:“你看準一條路,執迷不悟的模樣,倒頗像我的老師。那我就於九泉下,看你能走多遠罷……”

  張首輔辭世半年後,有廷臣上奏疏,建議皇帝裁撤十二監的太監人數和宮女數量。這樣的奏疏每年都有,無礙乎勸誡皇帝勤儉,但是這一次皇帝卻認真對待,很快便開始動手裁撤宦官和宮女的數量,從宦官人數從兩萬五千直接將為八千人。

  眾臣驚呼皇帝聖明。裁撤完內宮人員的第二年,地方御史上疏,稱分封在各地的皇族人數太多,一個省的糧食拿出來都不夠養育這些人。而且每年戶部為登在玉牒上的皇族發銀錢大大消耗了國庫的存銀。

  這一次,像對待自己一樣苛責,皇帝立即下旨,分封在各地皇族子弟可以從事其他行業,不做限制,縣主以下的皇室子弟,朝廷不再發放俸祿。並開始丈量各地王府土地,強占百姓耕地一律退還。子嗣超過二十人的皇族,如果自己養育有困難,可以將子女送到宮內,由宮內養育。

  此令一出,雖然內閣在皇帝和秦敏湛多年的靜心排擠下,剩下的都是聽話的老實人。可還是招致了六部官員的否定,每天奏疏中‘太祖慟哭於九泉’‘皇帝聽信佞幸讒言,自斷太祖龍脈’這種字眼,屢見不鮮。朝臣反對完了,地方的藩王立即做出了回應,其中慶王於正月起兵,藉口是被用爛了的‘清君側’。皇帝聽到了只冷笑著說:“他自己有子八十九人,長子有子一百二十人,王府正牌主子加起來上千人,如果朕在容他幾日,慶王不需外兵,自己子女兒孫就能武裝出一隻軍隊來罷。”

  慶王起兵很快被鎮壓,除直接參與的皇族人員被囚禁起來外,其餘慶王子嗣皆貶為庶民。原本靠享用民脂民膏寄生的皇族子弟,一旦貶為庶民,幾乎是廢人,甚至有不少餓死的。而皇帝卻不聞不問,絲毫不體恤。最大的藩王起兵失敗,各地的藩王,不敢再妄動,乖乖退地。以前皇族不許從事其他職業,唯一的收入是朝廷給玉牒在冊人員發放的俸祿,於是各地王府競相生育子嗣,一度人滿為患。這道詔令後,退地還民,縣主下無俸祿可拿後,一度幾乎達到百萬的皇族人數此後驟降,令地方官吏和百姓頭痛的皇族問題,迎刃而解。

  推動這項政令的首輔秦敏湛,被人編排成了太祖打天下時沒斬死的白虎,現在變成人形鼓惑皇帝,殘害龍子龍孫。在官吏中傳的有鼻子有眼。直到他兒子秦宣入朝為官,還能聽到父親的神奇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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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女八歲生日的前一晚,明妝哭腫了眼睛,因為第二天晚上,宮裡便會來馬車接走她的長女,交由太后撫養,從此母女兩隔,不知何時才能見面。可這是皇帝的命令,她不得不遵從。她在心中安慰自己,這都是為了靜兒好,她此一去,今生便貴不可言了。

  “靜兒長到十四歲,真的會被封為太子妃嗎?”

  “皇上就是為了那一天,才讓她現在就入宮的。你放心,她會和太子殿下從小建立深厚的感情……”為了避免歷代首輔在先帝死後失勢被清算的結局,皇帝早早做了打算,叫秦敏湛的女兒入宮養在太后膝下,和太子殿下從小熟稔。就算以後沒有夫妻間的感情,但相互熟悉,總有幾分親情,不會對皇后一族痛下殺手。

  “那樣最好。”她現在什麼都不求,只求女兒能平安幸福。

  敏湛抹去妻子的眼淚:“……不要哭,天下哪個女子能有這般尊貴,你該替靜兒高興。”這是皇帝給他吃的定心丸,要他秦敏湛無後顧之憂的跟隨他。

  “嗯。”嘴上這麼說,一闔眼卻是眼淚。第二天給靜兒慶生,看著熱鬧的場景,恍惚想起自己重生後百天慶生那天的情景。那天舅舅不顧路途遙遠,特意派人給她送了金制的長命鎖。自從四舅舅在大同失勢,免官為民後,據說用在任上攢的銀兩,沒幾年又捐了個地方官做,還投機倒把倒賣私茶。被人捅到敏湛那裡,敏湛委婉的在信中表示,舅舅缺錢的話,可以上京來我們借,違法的事情不要做了,被人抓住,我救了你一次,不能次次救你。左懷堂在回信中爽快的說,一切聽大人的。之後當真沒再有不法傳聞傳到敏湛和明妝耳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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