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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著,胖胖小手摸摸她的臉,嘟囔一句不燙了,把溫婉蓉逗笑了。

  她捏捏肉坨坨的小手掌,繼而道:“兒子,娘沒事,快回去吧,小心被大姑奶奶看見會說的。”

  英哥兒挺懂事,小雞啄米似的點點頭:“一會回去。”

  他邊說邊伸直圓滾滾的胳膊,隔著被子手放在溫婉蓉肚子上,擔心道:“娘親,大夫說的話英哥兒都聽見了,他們說娘親有了弟弟不能哭,英哥兒每天都來陪娘親,娘親就不哭了好不好?”

  或許孩子的表情太真摯,又或許英哥兒的口吻和覃煬幾分相似,她驀然幾瞬,眼底浮出水色,笑笑地嗯一聲。

  ……

  雁口關的天氣像小孩子,說變就變,前幾日放晴春暖花開,這幾日氣溫驟降,到了半夜竟飄起小雪,連帶波及戍邊東西兩邊數里,疆戎、樟木城近乎一夜回到初冬,居民們把收好的厚衣服、炭盆又拿出來。

  “許統領,樟木城又傳信來了。”下屬把米黃的信箋放在許翊瑾的案桌上,就退出去。

  許翊瑾頭都大了,已經第三次大姑姑來信問他,覃煬的情況,要具體詳實。

  他想,他也很想知道具體詳實,那日醒來時已在軍帳中,下屬告訴他黑水河附近已經被敵軍占領,將士們冒死救他回來,至於谷內,攻不進去,死傷不詳。

  許翊瑾有軍令在身,不能具體告知,更後悔上次差人回去說個大概,跟捅馬蜂窩一樣,自找麻煩。

  其實他不是告訴他娘,而是告訴他爹,他爹手裡十幾萬兵馬隨時奉命調遣,自然得掌握雁口關的動向。

  “阿瑾又發愁吶?”冷不防有人鑽進他的營帳,聲音洪亮。

  “宋舅舅,您別笑了,我快愁死了。”許翊瑾抬頭,恨不得在腦門上寫個愁字。

  “你這算哪門子愁。”宋勇赫嘆口氣坐下來,顧不上喝茶,道,“皇上想兩日攻破黑水河,你去過那邊,舅舅想聽聽你的意見。”

  許翊瑾搖搖頭,想不出好計策:“黑水河易守難攻,進谷死路一條,外圍重兵把守,硬拼不過人海戰術。如果我們在黑水河耗費大量兵力,往後怎麼辦?燕都再過半個月入夏,雁口關卻突然下雪,士兵們急需禦寒衣物,天時不予大周,地利也不予大周。”

  宋勇赫聽完,一時無法辯駁。

  頓了頓,他神色稍黯,聲音壓低問:“皇上不讓發兵,你有沒有打聽到宋執的消息?”

  許翊瑾依舊搖頭,寬慰道:“舅舅放心,有消息肯定第一時間告訴您,表哥他們吉人自有天相,肯定沒事。”

  然而他始終無法說出宋執叛變的消息,那日他知道是宋執敲暈他,回來後卻誰也沒說,如同沉甸甸的石頭,在午夜夢回壓得他透不過氣來。

  宋勇赫陷入擔心兒子的情緒中,沒發現許翊瑾的異樣,片刻後,聲音如常,話鋒一轉:“阿瑾,只怕這一役打不了多久。”

  說完,又是重重一聲嘆息,起身離開。

  許翊瑾後知後覺找人打聽,得知自打變天起,皇上的頭風病就沒好過,鍾御醫帶著軍醫輪番守在御營中。

  所以皇上急於攻下西伯。

  許翊瑾回過神,瞟一眼信箋上打著“許”字的蠟印,就覺得自己是封箱裡的老鼠,內外交困。

  就在他一籌莫展時,還有個人想展也展不起來。

  西伯軍牢。

  送進最裡間的飯菜又被踹翻,連帶送飯的人都被轟出來。

  但送飯的人耐心十足,孜孜不倦隔著牢門勸:“哥,你好幾天沒吃東西了,好歹吃兩口,真要餓死在西伯牢里,傳出去也不好聽啊。”

  “滾!狗賊!有多遠滾多遠!老子不認識你!”不是拴著腳鐐跑不出去,外面的人又要變成烏青眼。

  “哥,那天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沒把阿瑾如何。”

  “滾!”

  “哥,你講點道理行不行?我天天低聲下氣求你,容易嗎?”宋執沒出息吸吸鼻子,“我他媽喜歡個姑娘有錯嗎?之前打發到營妓,尤其方明兩家女人,各個金枝玉葉,一晚被二十人騎,有的就那麼死了,你當時不都說她們慘嗎?是,天下姑娘多得是,我不該喜歡罪臣之女。”

  說到這,他一本正經看著覃煬:“你知道皓月為什麼很少笑嗎?誰一家子被砍腦袋還能笑得出來?一姑娘家無依無靠,處處受人欺負,若非遇見靖王,她死得骨頭渣子都不剩。”

  “所以你可憐她?”覃煬冷笑,“你可憐她,就坑老子,親爹親娘都不要了?!你忘了你瘸腿是誰去照顧你?你闖禍不敢回府,誰替你頂包,誰收留你?宋執,你叫忘本知道嗎?豬狗不如的東西。”

  宋執這次沒說話,怔忪看他片刻,轉身離去。

  覃煬破罐破摔地想,愛誰誰!

  因為戍邊驟冷,更北方的西伯到傍晚就開始下寒氣,覃煬幾天沒吃,身上又是薄衣,牢房裡四處漏風,沒扛一會,凍得他牙齒打顫。

  覃煬罵娘,尋思那天覃昱為什麼不一刀殺了自己後快,自以為是放他一馬,他就會感謝他?

  感謝覃昱把他關在暗無天日的軍牢里受凍?

  覃煬想想,牙梆子咬得咯咯響。

  可氣節再高,抵不住夜裡寒風凜冽,牆壁森冷。

  覃煬又餓又冷,困得不行,不敢睡,就怕睡下去明早真醒不來了。

  他窩在避風的牆角度日如年,眼皮子直打架,到最後實在支撐不住眯盹過去。

  迷糊間,他聽見牢門被人打開,來的人說著他聽不懂的話,覃煬微微睜眼,就看見一個燃足的炭盆和一床羊毛毯子,緊隨其後是化成灰都認得的王八蛋——覃昱。

  覃昱拎著兩壺燙好的熱酒鑽進來,又叫人把毯子給覃煬披上,而後打發走所有人,獨自留下。

  “別裝睡,我知道你醒了。”覃昱把酒擱在桌上,語氣不緊不慢。

  覃煬閉著眼,不吭聲。

  覃昱不管他,兀自道:“酒先燙好,拿來給你暖暖身子,還有醬牛肉,晚點送來。”

  覃煬聞到酒香,有點躺不住了,睜開眼揶揄道:“有酒有肉,覃大人準備明天送我上路?”

  覃昱不惱,沉著冷靜問:“西伯沒工夫對付一隻喪家犬。”

  “你!”覃煬跳起來,把毯子扔地上,狠踩兩腳,開罵,“我喪家拜哪個王八蛋所賜?!”

  話音未落,冷不防對方一拳揮過來,覃煬鎖著腳鐐邁不開腿,硬生生倒在草蓆上,來不及反應就被人用毯子三下五除二捲起來,而後胸口一沉,有些喘不上氣。

  覃昱坐在上面,目色沉沉道:“覃煬,你給我聽好,再敢目無尊長,滿嘴不敬,保不齊明天真送你上路,這是西伯,除了我,沒人出面保你。”

  覃煬漲紅臉,沒反嘴,他不是不想,是覃昱太重,壓得他呼吸不暢。

  覃昱也沒想把他如何,見他還算老實,起身坐在對面的條凳上,繼續道:“今晚我來是告訴你,關於咱爹的一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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