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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瘋了!”東方凌風怒罵教主。

  領頭的侍女紅袖一揮,臂間彩帶筆直地激she而出,像一道如虹的利箭,攜著萬鈞的力道,she向了——褚仝!

  “好小子,有你的!”褚仝恨恨地瞪了歐陽常棣一眼,完美地接下了這一招,雖然接得並不輕鬆,但他好歹也是個先天高手,並不懼這些個在地底關了不知道多久、固步自封沒有寸進的老妖婆。領頭侍女提氣一躍,眨眼間就和褚仝以肉眼不可見的速度過起招起來,招招意欲致人死命。

  變故發生得太快,但朴昌、路遙等人第一時間反應過來,不顧後方亡靈大軍的威脅,撲向了假李暄和另外兩名黃泉宮的手下,眾人合力,很快就制掣住了那三人,但黃泉殿的人武藝不凡,無法短時間內拿下。

  “別纏鬥,把他們丟給那些小東西!”朴昌機智過人地出主意。三名手下被他們丟回了來時的甬道,只瞬間就被烏壓壓的魔物和蠱蟲所淹沒,悽慘刻骨的尖叫聲只持續了一息便再也消失不聞了。

  “你們真是好樣的,就算從這裡出去了又如何,等著一個月後死無全屍吧!哈哈哈哈……”褚仝餘光看見了一切,怒極反笑道。

  “不……不不,都怪你們!”昭英阻止不了,抱頭痛哭,“你們找死自己死啊,我不想死,不關我的事啊!”

  朴昌不想多生事端,見狀立刻安撫眾人:“你們忘記雲鶴是幹什麼的了?”

  魔教己坊主雲鶴,江湖聞名的製藥製毒高手,師從不世出的前代第一毒醫。就像歐陽常棣渾體是蠱一樣,雲鶴是行走的藥人、人形的毒罐子,只要是嘗過的毒,從來沒有他解不出的,從來沒有。

  “快!”衛琳琅瞥見另一名侍女死水般的雙眼盯著教主,正向他們的方向直直殺來。果然和她想的一樣……

  這是一場豪賭,而她賭贏了一半。看見褚仝展露出先天高手層次的實力之時,衛琳琅突發奇想,聯想到了點絳生之前跟她說過的話——“盜墓者會成為復活巫術的祭品,累積到一定數量,當年死於墓中的大夏皇族們就會被巫術印契所復活”——那麼武功內力高強的祭品,無論怎麼想都要比弱小的更有價值吧?魔物和蠱蟲沒有什麼智力,但先天境界的侍女顯然不好糊弄。

  她又回想起一個細節,在和師父兵分兩路之後,追擊的侍女顯而易見地減少了許多,是不是大多數都去對付師父了呢?師父活了百多年,要論實力絕對是他們之中的翹楚,不然褚仝也不會一直按兵不動,直到點絳生離開才圖窮匕見。

  若非是褚仝實力太強,剩下三人他們這方根本不看在眼裡,那麼只要褚仝抽不出手來干預,反殺順理成章。

  於是她在歐陽常棣手心裡寫下了“破門”兩字,要的就是這樣一個出其不意的時機,哪怕要承擔絕高的風險……因為除去褚仝,這群人里的第二高手便是教主無誤了,若追來的侍女不止一人……

  “走!”歐陽常棣正欲提氣飛奔,誰知卻突然跪倒在地,幾乎把衛琳琅帶出個趔趄。他萬分痛苦地捂著嘴,猛咳出一口黑血。而除了朴昌等,其他人看都沒有看他一眼,急速掠過兩人而去。

  “常棣,常棣你……快起來啊!”衛琳琅眼淚控制不住地掉下來,心知是教主他身體不行了,但怎麼偏偏在這種關鍵時刻……怎麼可以!

  假使衛琳琅沒這麼焦急慌亂,她必能立刻明白,蠱毒在這時發作太合理了:本身教主的身體就已經到達了崩潰的臨界點,不能承受哪怕再多一根稻糙,可是又服用了赤蠍香,又在墓中高強度地使用內力,他已然在極限外走了太遠太遠、撐了太久太久。

  “你走吧……我來斷後。”歐陽常棣用意志力半站立了起來,抹掉嘴角鮮血,目光決絕地看著後面的追兵。

  “你有你的主意,我有我的決心。生不同寢,死亦同穴。”如果除了一起死,實在沒有別的辦法了,那便這樣吧,她絕不會拋下這個男人。都這個時候了,衛琳琅突然看開了,她擠出一個帶淚的微笑。

  侍女未至,蠱蟲和魔物先到,鋪天蓋地地向落後於大隊伍的兩人咬來。被蠱蟲蛀空的身體到達極限,痛苦來勢洶洶,歐陽常棣連拿劍的手都顫抖不穩,更別說殺怪了。衛琳琅神情堅毅起來——她本柔情女兒家,但守護愛人的時候,她不會輸給任何人。揮劍斬殺層出不窮的怪物,刀光映亮了衛琳琅艷麗而狼狽的側顏。

  可惜不算高明的武技總有破綻,眼看五六隻魔物朝著她的後輩撲去,歐陽常棣勉力拍飛了三隻,剩下的實在搶救無力:“琳琅小心!!!”恨啊,要是他全盛時期,別說五六隻,就是五六十隻也視若無物,但造化弄人……

  魔教教主他一輩子沒這麼絕望過,哪怕當初在鬥獸場,也沒有如今這樣絕望。

  生死瞬間,只見第三道劍光從後方橫插了進來,及時利落砍斷了幾隻魔物的腦袋!歐陽常棣轉頭一看,皺眉:“是你?!”

  是趙向天。

  他沒理歐陽常棣,只是衝上前去把衛琳琅換了下來,趁著她發愣的當口一腳把她踹進了通往出口的甬道深處,又很快抽空回身把一口氣沒換上來跪倒在地的教主也踢了過去。

  “——你?!!”衛琳琅捂著肚子站起來,眼淚淹沒了視野,但卻不是因為疼痛。侍女馬上趕到,他又哪裡撐得過幾招呢?這點誰的心裡不是一清二楚。

  趙向天沒有說話,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面對衛琳琅、該留下怎樣的遺言,那麼,就沉默吧。一切盡在不言中。

  “幫我照顧秋霜。”最終他只留下這句話。

  “我永遠會記得這一切。”衛琳琅生的渴望、救自己愛人的渴望壓倒了內疚和猶豫,咬牙擰頭,半拖半抱地攙著教主離開。為了讓歐陽常棣活下去,她接下趙向天的好意,作為代價和交換,她的後半生都將心甘情願地活在對他的愧疚之中。

  也是諷刺,在這種超脫生死的關頭,玄妙的體悟又浮上她的心頭,輕功和內勁何止一百二十分的超常發揮,簡直像是完全變了個人般,很快就追上了大隊伍。這次她深深地記住了這種感覺,這種刻骨難忘的體悟。

  ……

  歷經千辛萬苦,終於逃出生天。

  當僅剩的十一人渾身濕漉漉地爬上沙漠綠洲的湖面,所有人都累癱在地上大聲喘息。這不僅僅是身體的勞累透支,更是對精神的摧殘。不過好在那些守墓人絕對不會離開夏墓,現在他們終於是安全了。

  夕陽日暮,時間距離他們披星戴月下墓,已經幾乎整整一夜一天了。但衛琳琅感覺就像經歷了一輩子,逃出生天就像獲得了第二條生命一樣。瘋狂過這一次,可能這一生再也不會有又一次的勇氣參加這種冒險了。她偏頭看著天邊日薄西山的晚霞,緊緊地握著歐陽常棣的手,閉上眼,什麼也不願想。

  朴昌機敏得多,他並不放下戒備心,畢竟褚仝是生是死還尚未可知。半坐起身,餘光監看著這些人,心裡打著各種盤算。他們魔教……唉,幾位壇主就只剩下雲鶴了,其他人就算還活著,也再出不來了。如今天鬼宮、談笑山莊的人全滅,只有來路不明的路遙還健在。

  “路遙,你是誰的人。”朴昌單刀直入地問了。

  “也許你聽說過昭明。”路遙看他一眼,倒也不隱瞞。

  “是他!”昭英大叫起來,“哼,沒辦法,皇族麼,總有那麼幾個寒酸親戚。”

  “少說幾句吧你!”白喜忍無可忍地對著昭英喊道。在最緊迫的時候她也沒這麼對小世子這麼沒上沒下,但乍然鬆懈下來之後,反而更加無法容忍昭英的愚蠢。

  “你、你……還沒人敢對我這樣說話!”昭英的臉憋得通紅,但想起正是這個柔弱的姑娘家保護了他一路,就算是他也干不出立刻過河拆橋的缺德事。

  朴昌搖搖頭,說來也是好笑極了,那麼多武功高強的人折在吃人的墓里,昭英這個什麼都不懂的糙包卻靠著抱大腿、他人的犧牲以及一些狗屎運最終安然無恙地出來了。

  “誒誒,人呢?”嘻嘻一笑,朴昌回身想跟歐陽常棣抖個機靈,卻一愣。雲鶴和胡闖倒還在,衛琳琅和教主連片衣角都不見了。

  綠洲中的樹木在暮色中影影憧憧,迴蕩著歐陽常棣那可惡的聲音:“魔教總教頭朴昌,接教主令!吾深感體恙難支,現欲攜妻歸隱,故任命汝為新任教主,速回總壇執掌大局,不得有誤!”

  “啊啊啊啊歐陽常棣你個混蛋!!!”經久不息的哀嚎驚起林間飛鳥無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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